姝云一头雾水,中年妇人面生,脸上有几处浅浅的斑,面颊凹陷消瘦,皮肤粗糙,像是受了诸多磋磨,身上却透着一股与朴素衣裙不符的气质。
姝云疑惑地看向萧邺,问道:“哥哥,这位是?”
那妇人精神恍惚,突然抓住姝云的手,“夫人忘了奴婢呀!”
她将襁褓送到姝云的面前,“姑娘在这儿呢。”
襁褓空空如也,妇人忽然愣住,情绪激动地抱着襁褓翻找,嘴里念念有词,“姑娘呢?姑娘去哪儿了?”
“姑娘不见了!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抓走了姑娘?!”
妇人瞪大双眼,神智失常,精神恍惚,瞧了姝云一眼,惶恐地推开她的手,往后退却一大步,摇头道:“你不是夫人,不是……”
妇人转身跑开,害怕地躲到抄手游廊的柱子后面,蹲了身来缩成一团。
“把她带回屋子里。”萧邺吩咐宅中丫鬟。
几名丫鬟带走神智失常的疯癫妇人,姝云疑惑不解,为何叫她夫人?
“走吧,回府了。”
萧邺率先迈步,没有要告诉姝云这妇人身份的意思。
姝云跟在萧邺身后,回头不由多看了几眼那被带走的陌生妇人,好奇她的身份。
马车行驶在街上,姝云一根弦紧绷,以往同乘马车,两人相对而坐,如今萧邺就坐在身旁,气息萦绕在鼻翼,裹挟着她。
姝云如坐针毡,手绕到背后,低头揉着酸痛、不舒服的后腰。
男人的手忽然伸过来,落在她揉腰的地方,姝云僵直身子,眼睫轻颤。
“腰痛?”萧邺问道。
姝云难为情地点点头,想抚下他的手,腰间的手臂忽然用力,带着她往身边靠。
萧邺挽着她的腰,以一种极亲昵的姿态靠在一起。
在姝云的认知里,这更像是一对关系亲密的夫妻,可他们不是呀,她觉得羞耻、羞辱。
萧邺轻轻揉着她酸痛的腰,姝云挣脱不开,被遒劲的手臂揽着,顺从着他,依在他的臂弯。
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裙襦,传到腰间,越来越烫。
“算算日子,情蛊十日发作一次。”萧邺把着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,道:“再过九日,妹妹又要承一次蛊虫之痛。”
姝云惊怯,脸色煞白,双腿不禁并拢,耳根的红逐渐蔓延至煞白的脸颊。
她不
想与萧邺在这档子事情上牵扯出关系,可是情蛊一旦发作,她便不受控制,昨夜怎么跑去燕拂居找他的,都不知道。
萧邺道:“那日晚膳来燕拂居用,我摒退下人。”
姝云低着头,没有应他的话,内心挣扎不已。
萧邺似笑非笑道:“妹妹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?”
姝云没得选,低眉顺眼地点头,如今她在侯府孤苦无依,不能跟他起争执,还是要跟以前一样,与他情分交好,“只有哥哥能帮妹妹了。”
萧邺垂眸看她,她总是如此乖巧,但倔强起来,谁也拉不住,轻揉她酸痛的腰,顺势揽她枕着臂弯,温声道:“哥哥会帮云儿的,一直都是。”
萧邺环着细软腰肢,姝云不敢妄动,垂在膝上的手攥紧,他真的很会藏起心思,以致于,她近日才发现真面目。
马车在侯府外停下,萧邺松了手,端方坐着,又是一贯的清心寡欲。
萧邺掀开帘子,躬身先一步出去,清冽的气息拂过,姝云脑子一团乱麻,她慢慢起身,弯腰离开车厢。
萧邺立在马车旁等她,宽大的手朝她伸来,姝云顿了顿,搭上男人的掌,他旋即握住,扶她下马车。
旁人眼中,只会道兄妹二人感情深厚。
姝云站定,从他掌中抽回手,缩回袖子里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使劲擦了擦。
萧邺轻笑,进了侯府,姝云跟他身后,往东边去。
萧姝珍打扮得俏丽,正欲出府,瞧见廊下一前一后两道走远的身影,不悦地皱眉。
这个时辰,两人已经出府回来了,姝云身边,连个丫鬟也没跟,手中也没拿东西,温顺地跟在萧邺后面。
前几日,姝云受邀去了淮南王在京郊的庄子,据说冬暖夏凉,是避暑、泡温泉的好去处。
不仅如此,萧邺也去庄子,两人一同回的侯府。
未来的侯府,是萧邺做主,然而同样是阿爹的孩子,萧邺对她格外冷淡,丝毫不念及兄妹情分,反倒明目张胆地偏袒姝云——
这个冒名顶替、白白享受十六年荣华富贵的假千金。
萧姝珍越想越生气,姝云拥有的种种,本来应该是她的,是她跟淮南王世子交好,也是她跟大哥哥感情深厚,一场调换,甜头却全被姝云占了。
萧姝珍指甲深深嵌入肉中,不能让姝云如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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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,姝云去了云霜阁,发间簪了林云熙送的那支通草花发簪,几朵桃花簇拥一起,栩栩如生。
萧邺当值,不在府中,但他的随身护卫扶风跟着姝云出了侯府。
因是之前田家人对姝云纠缠不休,扶风奉萧邺命护她安全,表面是如此,但姝云知晓,这些不过是他的眼线罢了。
姝云被琼枝扶下马车,对扶风道:“你在此等我,我去挑些脂粉。”
扶风领了吩咐,跟车夫守在马车旁。
这厢,艳阳高照,可远方飘了一团乌云,不知过云雨何时就落了下来。
云霜阁生意红火,几名姑娘在大堂挑选胭脂水粉,霜娘在屏风隔开的另一边,给姑娘试熏香味道。
姝云没去打扰,挑了款喜欢的口脂颜色,上了阁楼,在常坐的隔间等霜娘忙完。
隔间里有镜子,姝云把唇脂擦掉,换了新挑的颜色。
过了许久,隔间的门推开,霜娘抱着一个匣子进屋,“太忙了,还是伙计跟我说你上了阁楼,久等了。”
“云霜阁生意兴隆,我高兴着呢。”姝云笑道,示意琼枝去外面。
霜娘坐下,将装了银子的匣子给姝云,“上个月的分红,一百一十五两银子。”
“这是账本。”霜娘拿出账本,给姝云过目。
“我信你。”姝云没有翻动,把账本还给霜娘。
云霜阁生意兴隆,她跟林云熙每月都会有分红得,不过之前姝云得的分红,连带着她的月例,都被王慧兰收了回去。
姝云点了点匣子里的银子,将它收好。
姝云觉得这些钱还不够,她见过霜娘的落魄,倘若她出逃,没有足够的银子在异乡寸步难行,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,这样一来,出逃后的生活才不会拮据。
霜娘一进来,就被姝云发间的花簪吸引,眼前一亮,这厢将分红给了出去,“这通草花发饰精美,云儿今日是人比花娇,娇娇俏俏的让我忍不住挪开眼。”
姝云脸皮薄,耳朵慢慢红了,嗔她一眼。
姝云取下通草花发簪,道:“《本草拾遗》中记载:通脱木,生山侧;叶似萆麻,心中有瓤,轻白可爱,女工取以饰物。我打算学做,若是咱云霜阁也卖这个,小的做发簪,大的咱就插在瓶中,生意必定更上一层楼。”
霜娘拿了花簪在掌中,“这通草花呀,我家倒台那位曾送过一支给我,精美好看!但听说制作繁琐。”
姝云抓住一切能赚钱的门道,问道:“霜娘知道方法?”
霜娘摇头,失落道:“论手艺,我不会,不过是之前在姑苏城时,听人提及。”
霜娘瞧出她的不对劲,簪了通草花在姝云发髻,问道:“云儿,你最近是遇到难处了?急需用钱?”
姝云摇头,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,“没有,府中用度一如从前,我最近闲了下来,见通草花好看,就想学学。”
她笑道:“我每月领了府里的月例,还有你这儿的分红,不缺钱的。”
霜娘闻言点点头,“那就好,若是有难处,别不好意思,跟我说,我能帮的,一定帮。”
姝云心里一暖,“谢谢。”
霜娘拍拍姝云的手,道:“都是朋友,当年我落魄时,幸好有你跟云熙相助,否则我大概就没命了。”
姝云回握住她的手,心里有了慰藉。
在阁楼坐了一阵,姝云正准备离开,乌云滚滚,外面忽然下起了雨,雨滴砸落,稀里哗啦。
姝云在阁楼多留了会儿,打算等这阵雨驻再离开,霜娘去楼下忙事情。
支摘窗开着,姝云倚在窗边看雨。乌云飘来,这场雨来得急,没带伞的行人捂头跑过,有的则是在街肆躲雨。
一只小狗淋了雨,正四处躲藏,又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,只能藏在摔成两半的大缸旁。
姝云正欲让琼枝拿把伞来,一辆马车在雨中驶来,忽然停下,挡住了她的视线。
男人从马车里出来,撑伞朝那大缸走去,他蹲身,抱起淋雨的小狗。
待男人转身,姝云才看清,是梁蒙。
梁蒙一手撑伞,一手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狗,与她的目光相撞。
他撑伞站在雨中,望向支摘窗里的少女。
雨丝飘落面颊,风吹动衣袂,他的心也跟着悸动。
……
云霜阁,阁楼。
落雨打湿的小狗趴在桌边,瑟瑟发抖,梁蒙有些局促,“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云姑娘。”
他瞧了眼窗外,道:“这过云雨来去匆匆,估摸着再有一炷香就停了。”
姝云微微颔首,声音轻柔,“这雨来得及,倒是让人措手不及。”
注意到桌边瑟瑟发抖的小狗,姝云眼中流露出怜惜。
梁蒙将发抖的小狗抱起,放在膝上,从袖中拿出帕子,给小狗擦了擦。
姝云看在眼里,眉眼温柔,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柔和的笑。
梁蒙一抬头,姝云的容颜撞入眼帘,他心潮悸动,愣怔许久。
梁蒙目光闪躲,抱着可怜小狗,解释道:“让云姑娘见笑,这淋雨的小狗可怜,我见它瑟瑟发抖,着实不忍。”
姝云浅笑,“梁大人心地善良,我方才正欲让婢女备伞,让梁大人先了一步。”
“哪里哪里。”
梁蒙耳尖微微发烫,局促之下话脱口而出。
姝云倒是一愣,忽觉他这人有趣,有几分愣头愣脑的感觉。
小狗从梁蒙的腿上跳下来,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下面。
一缕发丝落下,姝云敛至耳后,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花簪。
梁蒙:“云姑娘戴的可是通草花?”
姝云意外,点了点头,倒是忘了眼前的男人是扬州人士。
她道:“素闻扬州繁华,天下之盛扬为首,扬州风物中,我独独对那通草花颇感兴趣。”
姝云神色暗淡几分,“可惜家中哥哥看得紧,我不能随便离京,否则真要去扬州瞧瞧。”
梁蒙道:“倒也不用去扬州
,我认识一位老翁会此手艺,他住永和坊的浆洗巷,是定居扬州的京城人,几年前又离开扬州回了京城,我与他的交情还算不错,但是他这人脾气有些怪。”
姝云眼前一亮,“我想去拜访他老人家,还请梁大人帮忙引荐。”
……
雨过天青,车轮碾过泥泞,两辆马车停在浆洗巷。
巷子最里面,一户大门紧闭。梁蒙敲了敲门,很久才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。
又过了一阵,大门打开,跛脚中年男子探出头,他头发花白,两眉倒竖,不好相处的样子,见是梁蒙,面色缓和,可身上仍透着疏离冷漠的气息。
他打量了眼梁蒙身后的少女,问道:“这位是?”
梁蒙:“刘伯,进去说。”
“把门带上。”
刘伯让两人进来,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堂屋去。
姝云跟在梁蒙身后,这座宅子不大,一进一出,巴掌大的地方,院子里有花有树,花草被照料得好,但格外冷清,好像只住了刘伯一人。
堂屋陈列古朴典雅,长条案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木雕。
刘伯放下拐杖,坐了下来,“家里简陋,随便坐吧。”
姝云躬身,眸光清亮澄澈,道:“刘伯通草花的绝活,我仰慕已久,想跟您学习。您别看我身形单薄,我能吃苦的。”
刘伯瞧向梁蒙,“你跟这丫头说的?”
姝云听他语气不佳,担心刘伯因此迁怒梁蒙,道:“是我听梁大人提及您会,托他引荐引荐。梁大人推脱不掉,这才带我来的。”
“小女姝云,是……是安陆侯的养女。”
刘伯皱眉,沉了脸,不等她话说完,冷声道:“姑娘回吧,我这桩庙小,容不下你们侯府的大佛。”
刘伯拿起拐杖,跟点燃的炮仗一样,将姝云和梁蒙往外赶。
大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,台阶旁的野草随风摇了摇。
姝云窘迫,不知所措地望着紧闭的宅门。
梁蒙同样不知刘伯一听安陆侯,情绪如此大,安慰道:“刘伯脾气怪,云姑娘别往心里去。”
姝云摇头,“不必了,刘伯动怒,怕是已经因我迁怒于梁大人。”
刘伯好像跟侯府有过节。
姝云对梁蒙欠了欠身,“今日实在抱歉。”
梁蒙连连摆手,“云姑娘别这样说,是我要带你来的。”
姝云望了眼紧闭的大门,不再自讨没趣,兴致缺缺地离开。
快到巷口时,身后传来一道声音。
“要学就进来。”
姝云停下脚步,一瞬间怀疑是听错了,回头见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,刘伯站在门口,瞧了她一眼,杵着拐杖又进了宅子。
姝云喜笑颜开,折身返回。
……
斜阳西下,晚霞绚烂,鎏金般的光线落在翘角屋檐,池面波光粼粼。
姝云坐在窗台边的长桌旁,将发间的花簪取下,捧在掌中细看。
粉色花瓣薄薄一层,姝云小心翼翼抚摸,生怕就弄破了,花蕊一点缀,更是栩栩如生。
姝云扬唇浅笑,刘伯脾气古怪,虽然还没打算收她为徒,但今日试了试她的手工后,明日还让她去。
窗外一道阴影投下,挡住大半光线,白兰熏香的味道萦绕在鼻翼,姝云蓦地一怔,僵硬地抬头。
萧邺在屋外窗边驻足,他背着光线,落日余晖将他的高大影子拉得颀长,身躯凛凛,一双幽寒的眸子微微眯起,垂眸看她。
“妹妹今日去浆洗巷做甚?”
姝云心里咯噔一声,隐隐不安,萧邺始终看着她,散着幽幽怒气,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洞悉她的心思。
姝云笑着起身,捧着通草花发簪递过去,“哥哥瞧,多精美的发簪,林姐姐给我的。”
她叹息道:“可惜只有一个。我听说浆洗巷有会这门手艺的,于是便登门拜访。”
姝云将花簪在簪入发间,理了理头发,很是喜欢着这花簪的样子,不让他生疑,问道:“哥哥,这样好看么?”
她微微低垂着头,嗓音甜腻。
萧邺伸手,轻抚鬓发,“妹妹怎么都好看。”
面若芙蓉,是人比花娇。
姝云忍住想退却的心理,由着他摸发,男人的指腹滑落,敛走她额前的碎发。
姝云眼睫轻颤。
萧邺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姝云的下颌,微微抬起。
他的手指没有收回,迫着她抬头看他,冷声道:“妹妹与梁蒙不过只有一面之缘,竟跟他相谈甚欢,他还将妹妹送回侯府才离开。”
萧邺轻笑,缓缓道来,“妹妹这是,打的什么主意。”
夕阳映着他的身躯,冷峻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中,姝云梗着脖子,心里犯怵,却还是扯出一抹笑来,“正是因为有梁大人牵线搭桥,云儿才寻到了会做通草花的匠人。”
“云儿想要自己做漂亮的花簪,哥哥连这也不许吗?”姝云咬着唇,垂下眼睑,满腹的委屈,眼圈慢慢红了。
“哥哥何时不许了。”萧邺捧着她的脸,指腹拭去眼角的泪。
他低垂着头,一窗之隔,两张面庞靠近,脸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,少女的馨香绕了满怀。
萧邺喉头滑动,近在咫尺的脸惶惶不安,少女鸦睫轻颤,害怕地屏住呼吸。
俯身,再靠近一点,萧邺的唇落在她的泪眼,唇间湿漉,尝了咸甜。
萧邺微微抬眸,鼻翼擦过鸦睫,唇贴于她的耳畔,缓缓道来,“妹妹最好没有打别的主意。”
姝云浑身紧绷,冰冷的寒意随着他的气息蔓延至全身。
萧邺轻抚她发间的通草花簪,看了她一眼,离开窗前。
姝云双腿发软,身子往下栽之际,手掌撑着桌案才没摔。
她无力地坐下,咬着唇,伏在案面啜泣。
娇弱的身躯颤动,无助又可怜。
……
甲胄铮铮,萧邺领着一批精锐的羽林军迅巡街,在淮南王府外的几条街巡逻,过往车辆例行搜查。
李策拎着个金丝鸟笼出门,在大门口就瞧见巷口的几名羽林军,他皱了皱眉,甚是不悦。
萧邺只身朝淮南王府走来,男人甲胄在身,大掌握着腰间的刀柄,眉目冷硬。
李策没了出府的兴致,将鸟笼拿给随扈,回了王府,对萧邺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?我这一大早醒来,京城变天了?”
淮南王远在封地,偌大的王府只有李策一人。
“近日京中治安有所松懈,有苗疆人生出事端,本将奉命加强各勋贵官邸周边巡防,以防宵小。”
萧邺目光凌厉,打量一番府中,看向李策,冷声道:“世子最近可有看见可疑之人?”
李策探手摇头,“没有啊。”
萧邺手掌摩挲腰间刀柄,“偌大的王府,只有世子一人居住,最易藏人。”
“中郎将的意思,是我这府里藏了人?”
李策皱眉,去摸腰间的折扇,落了个空,想起今儿并没拿折扇,他突然抱住萧邺的手臂,插科打诨道:“你得给我说清楚,我哪里藏人了?我藏谁了?”
李策撒起泼来,毫无形象可言,被萧邺拨开后,索性一屁股坐下,抱住萧邺的腿。
李策叽里咕噜说着,“亏我还想跟你交朋友,你竟然怀疑我藏了歹人。我和云姑娘交情深厚,知根知底的好朋友。”
萧邺甩了甩腿,李策越抱越紧。
萧邺:“林姑娘,你怎么来了?”
李策立即松了手,从地上站起来,迅速整理了衣裳,笑着转过身,“脚滑了,一下坐到了地上,林姑娘……”
身后根本就没有林云熙的身影。
李策愤愤,“好你个萧邺,你诓我!”
萧邺似笑非笑,质问道:“世子真当云儿是朋友么?”
萧邺的手搭上李策肩膀,重重一拍,道:“世子金尊玉贵,末将巡街,维护京中治安,乃职责所在,若淮南王府上有异
动,请立即通知羽林军,以免被误伤。”
萧邺缓缓扫过平静的园子,旋即转身离开。
萧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,李策转身,脸色骤变,眼神在顷刻间变得阴翳狠辣。
李策进了屋子,苗疆女子随后进屋,问道:“主家,现在如何是好?要我去将蛊毒解了吗?”
李策望向屋外刺眼的日头,拿起桌上的折扇,在手中转了转。
“先不用,再等一等。”
“近段时间你待在府中,”李策看了眼她的异族打扮,道:“这身衣裳别穿了,让侍女给你套新的,叮当响的银饰也别戴了。”
侯府,燕拂居。
萧邺下值回来,在水盆中净手,碧罗进屋禀告道:“今日梁蒙又送云姑娘回府,老夫人知晓,已唤了云姑娘去寿安堂。”
萧邺濯洗的手顿住,不悦地皱眉。
寿安堂。
崔老夫人看着座间亭亭玉立的少女,道:“昨日也是同一人送你回来的吧。”
姝云脸颊有些发烫,不好意思地点头道:“是他,因为顺路,梁大人这才送我到侯府门口。”
崔老夫问道:“梁大人?他是哪家的子弟?”
“工部新任的水部郎中,梁蒙,扬州人。”
姝云补充道:“是哥哥向陛下举荐的。那日梁大人来府中拜访哥哥,我与他有一面之缘。”
崔老夫人慈祥的脸上露出笑,打趣她道:“是缘,也是姻缘。缘分来了,挡也挡不住。”
姝云愣怔,羞赧地低头。
崔老夫人问道:“云丫头,你觉得这位梁大人如何?”
姝云意外,脑中忽然空白,唇张了张,半晌没说话。
崔老夫人屏退左右,尤嬷嬷领着屋中的丫鬟离开。
崔老夫人看向姝云,和蔼道:“没事,跟祖母说说,就当是谈心了。”
姝云想了想,这或许是最快逃离萧邺的办法。
缄默一阵,姝云道:“梁大人心地善良,为人正值,我觉得是很好的人。”
崔老夫人笑着点头,端起茶盏轻呷。
沉稳的脚步声忽然响起,萧邺出现屋中,“祖母和妹妹在聊什么呢?”
姝云脸上的表情凝滞。
萧邺已来到崔老夫人面前,“祖母安。”
崔老夫人意外,问道:“这会子怎想起来祖母这边。”
萧邺道:“孙儿近日新得了一套笔墨,祖母闲时练字,正好拿来消遣。”
碧罗进屋,奉上一套笔墨。
崔老夫人眉目微动,神色晦暗不明,打量了萧邺几眼。
“笔墨是好笔墨。”崔老夫人笑了笑,唤来尤嬷嬷,让她将东西放书案。
碧罗送了笔墨随尤嬷嬷离开屋子。
这厢,萧邺回头,幽深的眸子看向姝云,“云妹妹竟也在寿安堂,真是巧了。”
姝云握紧团扇,掌心全是冷汗,她起身问了安,低头坐回椅子上。
萧邺淡笑,衣袍一撩,在姝云对面的椅子落座。
嬷嬷看了茶,萧邺端起轻呷,道:“祖母和妹妹在聊什么?如此高兴。”
“让你帮云丫头物色夫婿,结果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,”崔老夫人笑道:“水部郎中梁蒙,你妹妹觉得这郎君还不错,祖母才知这梁大人是你举荐的,如此一来,自然是挑不出错。”
萧邺放了茶盏,抬眸看向姝云,“这么说,云妹妹属意梁蒙?”
男人端端坐着,嘴角扬起一丝浅笑,一副兄长关切的模样,可姝云瞧着,这似笑非笑逐渐变了味,生出阴鸷偏执的恐怖意味,带着些许对她的警告。
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,姝云诚惶诚恐,低头避开男人的视线。
姝云忤逆了他的意思,还是点了点头,“云儿的婚事,一切依祖母的。”
萧邺面色平静,淡淡一笑,垂在膝上的手将大拇指狠狠一压,骨节泛白。
从寿安堂出来,已是日落黄昏,皎洁的弯月垂挂在柳梢。
姝云慢吞吞跟在萧邺身后,可他似乎有所察觉,步子迈得有些小,已经是与她并排而行。
回东院的路上,姝云的心悬在嗓子眼,他越是平静,耐着不发作,她心里越是没底。
经过抱厦,萧邺忽然拉住她的手腕,拉她进了抱厦,姝云猝不及防。
房门“砰”地关上,带过一阵劲风,吹动裙裾,姝云被他按住双手,抵在门口。
萧邺岔开双腿,将娇小的身躯圈住,俯身看她。
一张脸近在咫尺,高挺的鼻子近乎挨着她的鼻,姝云屏住呼吸,惶悚不安,挣扎的手腕被大掌按住,她动弹不得。
萧邺按住她的腰,牢牢抵着门板,“妹妹可真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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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注:通脱木,生山侧;叶似萆麻,心中有瓤,轻白可爱,女工取以饰物——出自《本草拾遗》
再排一下:1、真千金就算没被调换,在侯府也不会过得如意,男主恨她,安陆侯更不会像宠女主一样对待真千金(安陆侯快回京了)
2、李策从小被淮南王送到京城当质子,扮猪吃老虎,城府很深,但真的喜欢林云熙
周三上夹子,下一章的更新改到23点以后[摆手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