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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    烛光在夜风中轻拂摇曳, 将两人的影子揉碎在屏风上。
    宋蝉身上的雀金裘缠着烧焦的丝线,垂落在她的臂间,被陆湛伸手拂开。
    宋蝉颤抖着试图将袖子卷起,但指尖刚触及袖口,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便涌了上来, 疼得脊骨发颤。
    因为没有及时处理, 她小臂上已泛起一排蜜色燎泡,与部分衣料纠/缠一起,在胜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。
    陆湛面色阴沉地攥住她的细腕,紧紧扣在掌间。
    "别动。"
    他紧贴着宋蝉身边坐下, 坚实有力的腿弯抵住她的膝头, 将她逼靠在他与榻前矮柜之间,无法挪动分毫。
    而后从她鬓间取下金簪, 借着烛火细细烧了一遍。
    多年行军, 他对大大小小的伤痕早已见怪不怪, 将士们在战场上受伤也是常有的事, 人手不够的时候,他经常会充当医官, 为那些士/兵处理伤口。
    不过大多都是八尺男儿,哪怕是断了胳膊, 血泞一片也不会轻易叫疼。
    但他是见识过宋蝉娇弱模样的。
    她太怕痛,哪怕是他只使了三分力的时候, 她都会痛到泪眼朦胧,仿佛他真将她磋/磨狠了似的。
    掌下的玉腕柔滑细腻,像是润了油的羊脂玉,陆湛愈发觉得掌心发热,持金簪的手都有些吃力。
    “会有点疼, 你忍耐些。”
    少女臂上水泡泛着珍珠母的光泽,在烛火下竟显出几分妖异的绮丽。
    伴随着一声裂帛剥离皮肉的轻响,宋蝉猛地咬住菱唇,却仍有半声呜咽从齿缝溢出,恰似冰面下涌动的春水。
    陆湛指尖险些一颤,握簪的手捏得更紧了。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簪尖挑开最后一缕黏连的衣料,宋蝉早已满目盈泪,面颊泛红。
    对于陆湛而言,亦是难以忍耐,一番举动下来,鬓角已隐隐显出一层细汗。
    “还能忍吗?”
    伤得实在太深,若再不上药,一定会留下疤痕。
    陆湛用纱帕挑了药膏,轻轻按在她小臂边缘打转,待布料吸饱了药汁才缓缓摁进伤处。
    纱布触及肌肤的一刹,宋蝉通体一颤,下意识用力攥住陆湛的手腕,似要将所有疼痛都宣/泄出来。
    她的蔻丹深深嵌进去,一阵颤/栗顺着腕脉传到他虎口。
    他的腕已被抓出血痕来,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,便用拇指指腹画着圈摩挲宋蝉掌心,像安抚一只雨中受惊的幼雀。
    屏风上两道影子交叠,拟化极尽暧/昧的姿态。
    处理完伤口后,陆湛目光落在了宋蝉的身上。
    “这雀金裘,陆沣给你的?”他缓缓地说着,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,"听闻要猎数百只翠羽鸟,才能攒出这件雀金裘。"
    半晌,忽然响起轻笑。
    “陆沣待你,倒真是舍得。”
    宋蝉斜倚在矮柜上,阵阵钝痛从小臂处传来,她鬓角已叫汗水打透,无甚多余的力气再辩白。
    “当时大公子手边只有这件衣裳,他也是起了善心,或许是怕我若是死在火场里,不好与老太太交待。”
    或许是窗外起伏不断的蝉鸣声过于扰人,看着那虽有火燎痕迹,却仍然灿若云霞的雀金裘,陆湛心头忽而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烦躁。
    “那幅匡庐图,值得你烧毁半条胳膊?"
    陆湛猛然举起宋蝉无力垂落的小臂,引得她吃痛惊呼,他却浑然未觉,眸中冷寒愈盛。
    "还是你怕陆沣丧命火海,想要救他?"
    宋蝉痛得发颤,额上渗出冷汗,她挣扎着试图踢踹开陆湛迫近的身影,却被他另一只大手紧紧扣住脚踝,桎梏得动弹不得。
    他健壮有力的身体欺压上来,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,她怎么也挣脱不开。
    叮当一声脆响,放在榻边的金簪应声落地。
    宋蝉哭着呜咽道:“陆湛,你这个疯子!我根本不是为了救那幅画,也不是为了救大公子!”
    他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齿间狠咬出来:“那是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是为了你!”
    陆湛的动作一顿,在他犹豫的片刻,宋蝉当即屈膝抵住他的胸口,使出全身的力气,用力将他推开。
    手臂上刚系好的绷带,又因挣扎而崩开,纯白的素纱瞬间被鲜血染红。
    看着那抹如雪中血梅般刺眼的红,陆湛稍稍回笼了理智。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宋蝉蜷在榻内一角,用被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    她止不住地落泪,眼泪砸在手臂上,洇进伤口里,刺出钻心的疼痛。
    她不想与陆湛再多说一句话,可她清楚明白,若是她今日不给出一个解释,陆湛不会就此罢休。
    “大公子将我救出火场后,不惜冒着危险重新回去,说是要找一件重要的东西。”
    宋蝉将脸埋进被褥,单薄的肩头在锦缎下起伏。
    “你和我说过,衣带诏或许藏在大公子屋内,我想大公子或许是去找这件东西,所以才想跟上去看一看。”
    窗外忽起夜风,吹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。
    地上坠落的金簪映着摇晃的烛火,折射出如撒了星子般的光芒。
    陆湛站在原地,定定地望着衾被下那道伤心不绝的轮廓,忽然喉头发干,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“当真……只是如此?”
    “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,现在却觉得后怕了。若是再重来一次,恐怕我也没有勇气再跑进去。”尾音被呜咽绞碎,宋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却仍然固执地裹紧那床叫泪水打湿的衾被。
    陆湛沉默不语,烛光将他影子折落,他只是站在原地,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。
    他伸出去想要安慰宋蝉的手,也在离锦被半寸处停下,最终匆匆转身离开了。
    陆沣也让人送了安神汤来。
    之后的每日,都有府里的医师来为宋蝉上药。
    小臂上的伤口,最起初只是疼,到后面结了疤,反而整夜地发痒,连着几晚,宋蝉都被这伤疤折磨得没能睡过一次完整的好觉。
    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暗红色的伤疤,仿佛又听见那日火舌舔舐梁柱的爆裂声。
    宋蝉不禁想,或许这道疤就是老天爷留给她的教训。
    谁让她竟然蠢到真将陆湛布置的任务当回事,连自己的生死都忘在了脑后,还顾着那与她根本不相关的衣带诏。可笑的是,陆湛根本不领她的情。
    宋蝉第一次被自己蠢到发笑。往后她该记住今日的教训,不过是一枚过河卒子,她竟还真的为了陆湛真心实意地卖命,简直是自讨苦吃。
    那幅她冒死救出来的匡庐图悬挂在书桌旁,画卷一角还留着余烬。
    好在画面尚且完整,待找人重新装裱之后,应无大碍。
    宋蝉看着那幅匡庐图,心里又盘算起来。
    虽然她当时闯进火场,陆沣已不见踪迹,亦没看清衣带诏的下落。
    但如今抛开陆湛,哪怕是为了自己打算,她还是要再去找陆沣一次,否则这幅画不就白救了吗?
    此次火灾事发蹊跷,国公尚在病中,无人敢惊动。东厢房和库房被烧毁,修复尚且需要时间。
    陆沛迁至客房短住,陆沣与陆湛则暂居官署。
    这样一来,她便更难见到陆沣了。
    直到几日后,紫芙打探到消息,陆沣要回公府为国公侍疾。宋蝉赶紧穿戴好,抱起那幅匡庐图,便在陆沣必经的回廊处提前等着他。
    陆沣看见宋蝉时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神色。
    竹影扫过月洞,宋蝉从长椅上起身,鬓间的珠玉步摇随着起身动作轻晃。
    “表哥肩上的伤好些了吗?”
    “已无碍了。”望向宋蝉时,陆沣难得不必伪装,眼中流露出自然而生的暖意, “表妹这两日还好吗?”
    宋蝉将伤势掩下,只是笑了笑:“我也安好的,只是这几日少了表哥在旁指点,画技始终不得精进。”
    想起那日未尽的论画,陆沣了然地笑了。
    “这些日子被公务绊住了脚,一时难以脱身。等到这阵子事情办完,我再来请妹妹一同赏画。”
    其实这几日陆沣也时常想起那天的场景,甚至有一次,他在又梦见了宋蝉的笑貌。
    甚至在梦里,她旖丽的红唇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畔,似话本中勾人的精魅,婉转依偎在他的怀中。
    但他之所以不来找宋蝉,除了确实公务缠身之外,还有另一则更重要的原因。
    自从当年和高韫仪诀别之后,他已不愿再为儿女之事耽误大业,直到遇见宋蝉为止。
    不知为何,他总是觉得每当与宋蝉一起时,感受和当年极为相像,甚至比当年还要快乐自在许多。
    她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,那是一种不假修饰、自然流露的天真与坚韧,深深吸引着他。
    只是眼下正值朝堂文武相争的关键时期,陆湛正困于慕容诃一案中不得其法,他担心如果就这样放纵自己的情感,会误了大事。
    “前些日子一直没能见到表哥,今日我来,是想将这幅画还给表哥。”
    宋蝉今日特地穿了一件广袖裙,当她抬手将画卷交与陆沣时,长袖随着动作滑落,恰好露出缠着白纱的半截藕臂。
    陆沣瞳孔骤缩。
    “你的手怎么伤了?”
    陆沣何等聪明,只稍一思忖,便似乎看见了那日火场里,她又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,紧抱画轴从屋里艰难跑出。
    即便已猜到了大概,陆沣仍然有些不敢置信。
    “表妹为何愿意这样做?”
    展开的匡庐图上,画轴边沿染着淡淡焦痕,原画却保留完整,甚至因这几道焦痕,更添三分孤绝。
    宋蝉指尖抚过画沿,笑眼望向陆沣:“这样好的画,若是付之一炬多么可惜。”
    她的语气温和淡然,仿似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事,却让陆沣心中猛然一颤。
    “况且表哥闯进火海,是为了护住在意之物,我也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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