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霜阁。
霜娘正招呼着店中的买主,见一女子发间簪了小巧别致的通草花簪,瞧那女子的打扮应是哪位大户人家的丫鬟,可那通草花簪是近段时间才时兴的,除了云霜阁,京城还没有卖的。
霜娘对店里的东西都有数,况且店里的通草花簪就那么几支,一经出售便被贵女们抢光了,绝非是那女子发间的簪的。
眼下会做通草花簪的,只有姝云。
姝云不见了,侯府寻了这么多时日,也没有姝云的音信。
“姑娘,是买胭脂水粉,还是熏香呢?”霜娘笑着朝碧罗走去,问道。
碧罗言简意赅,道:“要雪中春信。”
霜娘微微一愣,带着碧罗往香粉区去,说道:“店里的熏香种类繁多,各有各的味道,姑娘要不要闻闻别的香,若有喜欢的,一并带走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碧罗拒绝得干脆。
霜娘浅笑着问道:“那姑娘是买线香,还是买香粉呀?两种香味道是一样的。”
碧罗愣怔,出门时姝云并没有要求。
霜娘到底是尝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,从碧罗的神情里已经猜到了几分猫腻。
“我瞧着是你奉命了自家姑娘的命,到我这儿来买熏香的吧,”霜娘将手绢扬了扬,道:“不是我霜娘自吹自擂,京中就数我这云霜阁的胭脂水粉和熏香抢手,这不雪中春信只有线香了,若是姑娘要香粉,得两日后再来。”
霜娘哎呦一声,“做香料可费时间啦,好东西不怕等。”
碧罗道:“那就买线香,掌柜的帮我包起来。”
“好。”霜娘应下,所有的线香都是按着品类用竹筒装着的,每十五支线香为一筒,她取了一筒雪中春信给碧罗,道:“若是回去,你家姑娘要香粉,只有等两日后做出来了。”
碧罗颔首,结了账,拿着竹筒离开云霜阁。
霜娘看着碧罗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,回店里问伙计道:“那女子是哪家的丫鬟?”
常来的买主,霜娘都分得清,有时有贵女派贴身丫鬟来云霜阁买东西,霜娘也记得谁是谁的丫鬟,可偏偏刚离开的这位面生,她没印象,但是瞧着做派出自大户人家。
伙计摇头,“不知道,感觉不是咱们店的常客。”
不是常客,那便对了!
霜娘心中的一些疑惑全解开了,姝云定是还在京城,就是不知被谁掳走了,藏在京城里某个地方。
“我去后面制香,你们看着店,把雪中春信的香粉下架了,问就售罄,只有线香了。”
霜娘吩咐完伙计后离开大堂,去了后院准备东西。
云霜阁是正经铺子,制作迷香需要时间,是以霜娘往后拖了两日,若这真是姝云在向她求救,那丫鬟两日后回再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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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厢,碧罗将从云霜阁买来的香给姝云,“离开匆忙,忘了问姑娘是要香粉,还是线香。雪中春信只剩线香,香粉要等两日后。”
“是掌柜的说的吗?”姝云拿过装线香的小竹筒,问道。
碧罗点头道:“掌柜的说,要现做,制香麻烦,故而要等两日。”
姝云明了,将竹筒打开,用手掌扇闻,浅笑道:“就是这个味道。”
她望向碧罗,道:“这事是我没说清楚,要香粉。两日后你再去趟云霜阁,要掌柜的新制的雪中春信。”
“这段时间先用这线香凑活着。”姝云说着拿出一支线香,点燃了插在香炉里。
“你出去吧。”
姝云遣走碧罗,待人离开以后,她将竹筒里的线香都拿了出来。
中规中矩的十五支,没有特别之处。
袅袅轻烟升起,清幽的味道弥散在屋子里,就是它本来的味道。
姝云笑了笑,把手里的线香重新放回竹筒里。
霜娘对云霜阁格外上心,会提前备足香料,一旦售罄及时续上。
霜娘看懂了姝云需要的是什么,只等两日后送来迷香。
……
黄昏时分,淮南王府。
李策将写好的小纸条卷起装进信筒,将新筒绑在信鸽腿上。
李策拍了拍信鸽,“乖乖的,路上别贪玩。”
信鸽被放飞后扑腾着翅膀咕咕几声,往西南边的飞去。
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精彩了。李策将安陆侯父子断绝关系之事传回封地,告知淮南王。
信鸽飞得没了踪影,李策眉目沉沉,虽然父王交给他办的事情,他至今没有办成,但眼下这个局势,或许他不会再讨得萧邺的信任。
萧邺作羽林中郎将,负责宫城的防卫,李策欲与他交好,这人是油盐不进。
李策换了策略,打算在萧邺身边安插细作,本想将情蛊种在萧邺身上,在将细作送到萧邺床榻,成为萧邺的枕边人,可偏偏出了差错。
“萧邺别院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?”李策问随扈道。
“一切如常,守备比侯府还森严,一只苍蝇也进不去,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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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今日在府中做了什么?”
萧邺下值回来,照例过问姝云的动向。
碧罗跟上他的步子,往园子走去,回
道:“姑娘醒来先是问了公子在哪里,听到公子上值去了,有些失落。姑娘上午在亭子里插花,午膳多吃了小半碗饭,心情似乎还不错。姑娘闻腻了屋子里熏香,让奴婢去云霜阁买雪中春信,但只有线香了,两日后姑娘吩咐奴婢再去云霜阁取香粉,这会儿姑娘在屋子里等公子回来。”
萧邺的步子忽然间一顿,微微敛了眉。
须臾后,萧邺重新迈步,朝园子里去。
姝云在屋子里逗猫玩,听闻屋外有动静,朝门口看去,“哥哥回来了。”
她放下逗猫棒,过去相迎。
萧邺牵过她的手,“帮哥哥宽衣。”
他还穿着当值时的甲胄,姝云伺候男人宽衣,脱下甲胄,取来架子上的靛蓝色圆领长袍。
男人身量高,肩膀宽阔,能将她完完全全藏在臂弯下,腰腹劲瘦,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。
换好常服,萧邺目光悠悠,看向已经燃尽的香炉,问道:“今日换熏香了?这是……雪中春信?”
“妹妹不是冬日里才喜欢燃这香么?”萧邺说着,双臂绕过纤纤细腰,从后面圈住她,枕在她肩上,完完全全圈住娇小的身躯。
姝云故作镇定,甜甜一声回道:“往日的香都腻了,哥哥若不喜欢,我让人将熏香换回来便是。”
萧邺望着香炉,半晌没说话。
姝云心中隐隐不安,她抿了抿唇,失落道:“我还是去将香换了吧。”
她佯装挣脱萧邺的拥抱,要去换香。
萧邺可不会松手,抱紧了她,枕着她的肩膀,在她耳畔哄道:“哥哥就是随口问问,生气了?”
“没有呐。”姝云小声说道,慢慢偏过头去,侧脸轻蹭他的面颊,“云儿喜欢这香。”
怀里的少女小鸟依人,温软地蹭着他的脸,乖巧的像一只小猫。
萧邺圈住她的手动了动,缓缓摩挲细软腰肢。
……
夜色稠黑,烛火朦胧,帐上的影子摇曳起伏。
姝云坐在萧邺腿上,抬臂圈着他的脖颈,咬着唇瓣委屈看他,男人长臂挽着不盈一握的细腰,如墨般的眸子灼意浓浓,欣赏着雪颈的一枚吻痕。
姝云难为情,圈着他的脖颈撒娇,“哥哥,我不会呐。”
声音小小的,满是羞怯。
“之前个哥哥不是教过?”萧邺看着她,长指抚摸细腰,动作很轻,似有若无,姝云只觉腰间痒痒的,她想往后挪动,刚有动作,他的手臂便抵着她,将她拦了回去,往前推了推,抵着腰腹。
萧邺将纤细的腰肢把在掌中,道:“看来是许久不曾,妹妹忘记了。”
“无妨,哥哥再教一遍。”
姝云双瞳紧缩,腰间的大掌忽然紧收拢,将她提了起来,又坐下,在他的腿上。
“妹妹看明白了吗?”萧邺贴心问道,似乎是她倘若还不会,他也可以再教一遍,不过这次可是要真真切切感受一遭。
姝云左臂挽着男人的脖颈,颤巍巍凑了过去,垂眸难为情地看着。
紧实的腹肌随着呼吸起伏,他的气息萦绕在鼻翼,热得姝云脸红心跳。
姝云攀着他的肩膀,借力慢慢起身,坐回他身上,软软地抱住他不撒手,“不会呐,不会,哥哥惯是欺负我。”
带着几分控诉语气,姝云撒赖不肯,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,娇滴滴的委屈模样任谁看了不心软。
她腰肢乱动,在他怀里乱扭,根本就没碰到。
萧邺下颚紧绷,扶住她乱扭的腰,原是想磨磨她,倒给自己挖了坑。
萧邺捏了捏柔软香腮,哑声道:“我看妹妹是诚心的。”
话音刚落,萧邺把住纤纤细腰,低头吻住翕合的娇唇。
一吻缠缠绵绵,姝云软了骨头倚在他身上,这段时间与他虚与委蛇,被他养得越发娇媚,经他之手,身子渐渐发生了一些她自己都浑然不觉的变化,依着他,由着他。
萧邺按住她的腰,防止她掉下去,垂落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臂,越发痒了。
好似在广阔的草原策马驰骋,无拘无束。
她这么小,竟真的纳下了。
萧邺托起她,闹着闹着双双跌入床榻。
姝云枕到柔软的枕头,还没缓过气,萧邺又覆了过来,长指顺了顺她的头发,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头顶,哑着声音道:“抱我。”
萧邺垂眸看着脸色潮红的她,眼神逐渐变深,姝云抬起软绵绵的手臂,他大臂还有伤,便抱住了他有力的腰。
萧邺低吻她的唇,两张唇瓣若即若离,牵连出银丝,“这几日我要出去办事。”
姝云一凝,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还不知道,至少需要五日。”萧邺扳过她喘息的头,亲着她的唇,“怎么,妹妹是不舍?”
姝云捧着他的侧脸,回应他的吻,语气有些失落,“是啊,哥哥这么久不在。”
萧邺轻笑,咬上绵软的唇。姝云吃痛,皱了皱眉,下一刻男人把她整个人转过去,压低她的腰。
“哥哥也舍不得云儿。”萧邺说道,湿濡的长指敛走雪背的乌发,他的吻落在她肩上。
吻过雪肩上的蝴蝶胎记,吻过颤动的蝴蝶骨,宽大的手掌抚摸隆起的小腹,微微抬起。
萧邺堵住姝云的嘴。
大抵是往后几日都不在,姝云知觉他今日贴别凶,她睡了过去,又迷糊醒来,他仍在。
已是三更天。
姝云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,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,罗帐间没了萧邺的身影。
姝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,他应是帮她上过药,没那么痛了。
这几日萧邺都不在,霜娘的迷香明日也送到了,接下来就是等一个逃走的时机。
姝云越想越激动,手掌按住噗噗跳动的胸口。
……
翌日,碧罗从云霜阁买来雪中春信,将小巧的盒子交给姝云。
姝云遣走碧罗,在屋子里先试了试熏香。她取了一点在香炉里,闻着是雪中春信的味道。
慢慢的困意袭来,姝云忙将香灭了,将窗户大开,散了散屋子里的迷香。
这段时间姝云熟悉了宅子,知道后门在哪里,侧门在哪里,就等着一个逃出去的机会。
越早逃离越好。
第二天,吃罢午膳,姝云遣了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去厨房做事,只留了碧罗在屋子里。
已是午睡的时段,门窗紧闭,姝云将混有迷香的熏香点燃,对碧罗道:“昨夜做了噩梦,整宿没睡,你在外面守着,我安心一些。”
姝云将鞋脱了上床,碧罗拉下帐子,领了吩咐守在里间。
熏香的味道越来越浓,罗帐内,姝云拿簪子扎着手指,用痛意赶走困倦,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良久,姝云唤了一声碧罗。
没有回音。
姝云按耐住心中的激动,又过了片刻,这才将罗帐撩。
碧罗被迷晕了,趴在桌上。
……
紧闭的房门打开,姝云微微探头,发现四下无人,忙从屋中出来,轻轻合上门。
她已换了丫鬟的衣裳,低着头快步离开院子,往最近的后门去。
姝云脚下生风,恨不得眨眼间就到了后门,穿过最后一道院门,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,一张太师椅上,萧邺气定神闲坐着,冷幽幽的目光看向她,就在后门门口堵了她的去路。
姝云双目紧缩,脑中轰鸣,往后退却一步,心提到了嗓子眼,一瞬间掌心渗出冷汗,拔腿就往回跑。
扶风拦住姝云的道。
“妹妹真是调皮,这次又想逃去哪里?”
冷幽幽的声音从后面飘来,脚步声渐近。
姝云面露恐色,僵硬得回头,萧邺拿着打制的金镣铐,缓步朝她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