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蒙原是在繁华的街上寻姝云的身影,随着往来的人潮,不知不觉走到河边,月光皎洁,柳树下树影重重,几对情意相投的男女在河边依偎说话,乌篷船或停泊在岸边,或载人在水面缓缓驶过。
梁蒙远远瞧着,柳树下有一对交吻的男女。光线昏暗,加之有柳枝遮挡,他只看见了男人挺拔宽阔的背影,交吻的少女只露出额头,瞧着发簪的样式,像是姝云。
梁蒙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,瞪大了眼,简直不敢相信,不由往前走去,那少女旋即将头一偏,缩到男人怀中,藏了起来。
男人宽大的长袖一挥,将怀中娇小的身躯遮住,从头到脚,遮得严严实实。
梁蒙走近了,这厢男人微微侧身,寒眸扫过来。透过掩映的柳枝,他慢慢看清那张脸,竟是萧邺!
梁蒙惊愣,满脸疑云。萧邺与姝云是兄妹,如此一来,那交吻的姑娘不可能是姝云,天色昏暗,他还真没看清那姑娘的相貌。
意识到撞见了不该看的,扰了事,梁蒙转身欲走,忽被萧邺叫住。
“梁大人真巧,竟在这里遇见了。”
梁蒙不得不回身,柳树下,萧邺身量高,肩膀宽阔,揽着姑娘娇小的身躯,宽大的长袖一遮,怀中姑娘不容他人窥探半分,连一个头发丝都藏得严严实实。
梁蒙尴尬淡笑,将事情揭过去,“我走错方向了。”
萧邺:“云妹妹今夜出府了,怎的,你们没遇见?”
他一副疑惑的表情望过去,怀里的人浑身紧绷。
今日是七夕,不设宵禁,久居深闺里的姑娘们不受束缚,提灯游玩,漫步长街,郎君女子皆可在市井之间寻缘问情。这一夜,也是有情人正大光明相约的日子。
梁蒙与姝云即将定亲,今夜相见,自然是顺理成章,恰合时宜。
“我跟云姑娘走散了,正去寻她。应是……”梁蒙往后指了指,道:“应是去了那边。”
梁蒙跟萧邺辞别,转身快步离开,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。他素闻萧邺清心寡欲,没想到也会在河边幽会,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孟浪。
梁蒙耳尖微微发烫,那长袖遮挡、藏在怀里的姑娘与萧邺站在一起,格外小鸟依人。
柳枝摇曳,夜风中挟裹一阵脂粉的香甜,自怀中散出,萦满鼻翼。
萧邺垂眸,长袖遮掩,少女埋头缩藏在他怀中,因害怕浑身绷得僵直,葱白长指攥紧他的衣襟,贴着他的胸膛,娇娇怜怜。
萧邺轻拍她臀,淡声道:“妹妹,妹夫走了。”
姝云咬了咬唇瓣,着实难堪。他总是这样,心思拙劣,不断捉弄她,此前与她解情蛊,专让梁蒙在隔壁听着,今日又险些让梁蒙发现。
心中难受,眼泪一滴滴掉下,姝云委屈地咬着唇,不让声音传出来,葱指攥着男人的衣裳,将这衣裳当作他,指甲用力掐着。
她也只能这般。
温热的泪打湿胸前衣裳,萧邺伸手抬起巴掌大的小脸,姝云不肯,偏过头去。
萧邺垂头,手指追了过去,小小的脸蛋泪花涟涟,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。
姝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。
萧邺的手落了空,明显愣了愣,不怒反而嘴角蓄着笑意,一掌握住软白小手,放在胸膛,揽着她肩头的手臂更加紧了。
男人低头,吻干面颊的泪,在她耳畔轻哄。良久,她慢
慢收了泪,眼尾一抹红,楚楚可怜,却更加想让萧邺欺负。
坊市间人潮涌动,马车行驶的速度极慢。
姝云跟萧邺同坐在车厢里,小小的空间里,到处都是他的气息,男人默不作声,她也没说话,低头看着裙下露出来绣鞋鞋尖。
男人的手忽然伸过来,姝云吓一跳,下意识去挡。
萧邺扯下她腰间的粉色香囊,在掌中摩挲。
淡淡的白兰香,尾调是一抹极淡的冷香。
萧邺指腹摩挲香囊的绣花,带着命令的语气,道:“不准再给梁蒙送东西。”
姝云抿唇,点了点头。她看着被他抢去的香囊,眼睛酸涩,以后再也不会送东西给萧邺了。
俄顷,萧邺将香囊塞到姝云手中,道:“给我戴上。”
香囊上沾了他掌心的余温,姝云没办法拒绝,慢吞吞挪过去,葱白指尖捻着系带,将香囊系到男人的腰间。
虽然这粉色与他今日的衣袍不相配,萧邺垂眸看着,手指理了理流苏,嘴角浮出微不可察的笑意。
马车行进缓慢,坊间热闹喧哗,萧邺撩开车窗帘子,望向外面。
俄顷,萧邺道:“停车。”
车夫扯了扯缰绳,马车稳稳停下。
萧邺躬身离开车厢,姝云不想下去,坐在原处。车厢中少了一人,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,外面热闹依旧,以前七夕,她跟林云熙在坊间游玩,每处人多的地方都去凑了热闹,要夜深了才回府,玩得可高兴了。
姝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垂下的车帘忽然被撩开,萧邺拿着兔子糖画进来,在她身边坐下。
萧邺将糖画递过去,姝云没接,低垂着眉眼,嘴巴鼓鼓的,仍旧在跟他置气。
萧邺温声道:“妹妹喜欢的糖画,还是可爱的小兔子。”
姝云抿唇,看着眼前递来的兔子糖画,僵持了良久,才从他手里接过。
纤指握住细长竹签,姝云闷闷不乐。她心情很是糟糕时,喜欢吃甜,有时跟兄弟姊妹闹了别扭,她也是很快就被哄了过来。
他这是干嘛,打一巴掌再赏个甜枣。姝云抿唇,一口咬住糖画兔子的耳朵,琥珀色的糖块在齿间咬碎,脆脆作响。
姝云才不要跟他和好,牙齿用力咬着糖块,将坚硬的糖咬得稀碎,嘴巴都有点咬痛了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姝云没再见梁蒙,情蛊发作时,照常去燕拂居。
他寝屋的每一处,姝云都停留过,她不喜欢窗边,也不喜欢在太师椅上。
姝云不喜欢趴着,将膝盖都跪痛了,但是埋头在枕间,可以不用看到那骇人的东西。
沐浴的水温合适,没过她的肩膀,姝云软软地伏在浴桶边。他换了新的浴桶,能同时容纳两人,但还是略显拥挤。
洒了花瓣的温水在肌肤间流动,姝云疲倦,伏着浴桶昏昏欲睡,萧邺坐在她身后,抱了满怀。
雪肩沾上打湿的花瓣,萧邺用唇叼走。薄薄一片花瓣在唇间,他嚼碎了,馥郁芬芳。
水波荡漾,修长的手指在水中濯洗,捻着柔软,在指腹缓缓摩挲。
浮在水面的花瓣随着涟漪飘荡,碰到桶壁,又往回拍,沾在雪肌。
姝云嘤咛,眼角红洇,萧邺板过她的脑袋,吻上潮湿翕动的红唇。
晚风从窗户缝隙吹入,轻轻撩动她的头发,浴水从桶中溢出,打湿了一地。
日光从罗帐中照入,姝云咬着唇瓣,葱白长指抓着被角,因用力,指节微微泛白。
萧邺在给她上药。姝云闭上眼睛,没有去看,可就是因为闭眼,在一片黑暗中,感官特别明显,男人擦了药膏的指腹在肌肤间游走,所到之处像是团火苗。
姝云呼吸一窒,双腿轻颤。萧邺按住她的膝盖,抬眸看她一眼,腾出一只手来,握住她温软的手掌,低头继续擦药。
他也并非在认真上药。
七月流火,逐渐凉爽,秋风不燥,擦完药姝云还是出了身薄汗,软了骨头般酥软地躺在榻上,胸口心跳如擂。
萧邺拿过汗巾擦拭湿濡的手指,在她发间落下一吻,唤来碧罗伺候她穿衣。
姝云缓了一阵,从床上起身,乌发垂落腰间,一截藕白玉臂伸出,零星的吻痕若隐若现,她揉了揉酸痛的腰,只当是又被狗咬了。
她避不开,只能顺着他的意愿来,等嫁到梁家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……
一场秋雨后,梁家的媒人来了侯府,以活雁作为贽见礼,正式向姝云提亲。
崔老夫人慈眉善目,笑着应了下来,互换了姝云和梁蒙的生辰贴。
“云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,梁家郎君年轻有为,是极好的选择,侯府许久没有喜事了,不如就将婚期定在三个月后。”
眼下安陆侯即将回京,他格外宠姝云,届时事情不知又该如何发展,崔老夫人担心夜长梦多,需尽快将婚期敲定,把人嫁出去。
嫁出去,侯府便清净了。
媒婆还是头次见高门嫁女如此匆忙,道:“三月后,老夫人这……这未免有些赶。”
“什么太赶了?”
萧邺今日休沐,这一喜事自然是不能错过,媒人来后不久,到了寿安堂。
萧邺来到会客的堂厅,拜了拜崔老夫人,“祖母。”
崔老夫人神色微动,随着萧邺的出现,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。
萧邺衣袍一撩,在椅上坐下,气质矜冷,脸上辨不出情绪。
尤嬷嬷看了茶,萧邺端过,揭开茶盖轻轻碰触茶杯边缘,瓷盖相碰,发出阵清脆的声音,他低头呷茶。
祖孙两人都没说话,气氛有些凝重,媒人怎么看,都感觉有些不对劲。
萧邺抬眸,看了过来,媒人心里一凝,硬着头皮回道:“老夫人,大公子,三个月成婚是不是太赶了?”
“原是云妹妹的婚期。”
萧邺悠悠说道,一副不关他事的淡然,将茶盏放到桌案。
男人沉眸,看着那张互换的生辰贴,状似沉思。
半晌,在一片静谧中,萧邺缓缓开口,道:“三个月,是有些久,不如就改到两个月后。”
“啊?”媒人惊讶,怀疑耳朵出了问题,这日子一次比一次赶。
萧邺一字一顿,将时间定下来,“两个月后,云妹妹出嫁。”
崔老夫人眉头微蹙,意外地看向萧邺,一时间摸不准她这孙儿的想法。
萧邺一本正经道:“邵玖表弟与魏家姑娘结亲,云妹妹也遇到如意郎君,两个月后出嫁,时间不仓促。”
崔老夫人没有说话。她以为萧邺来是阻止这门亲事,没承想竟这般爽快,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。
难道是她之前多虑了?
崔老夫人原本就担心夜长梦多,事情发生变故。
崔老夫人思索一番,敲定了,“就两个月。”
侯府的两位都这样说了,媒人也只好点头应下,“行,我回去跟梁家说说。”
至于梁家那边如何,她就不知了,但她估摸着梁家应是没意见。
闲话不多,媒人吃了一盏茶,就离开了寿安堂。
萧邺起身,也打算离开了,拱手道:“多谢祖母成全。云妹妹的嫁妆,孙儿早已备好。”
云丫头出嫁,他准备劳什子嫁妆。崔老夫人微微敛眉,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心底生出疑惑。
不过看样子,姝云和梁蒙的这桩婚事已是十拿九稳。
崔老夫人长舒一口气,端起茶盏,饮了一口。
……
媒人从安陆侯府出来,立即去了梁宅,将崔老夫人的意思转达梁家二老。
将婚期定在两个月后,着实是有些赶。
但他们转念一想,安陆侯即将回京,侯爷大破北燕铁骑,届时去侯府恭贺的人肯定很多。府中除了姝云,还有两位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,但还没定亲,安陆侯这一回来,必定是提亲的门槛都踩烂了。
梁家二老打听过了,众多女儿中,安陆侯最疼爱的便是姝云,虽说姝云假千金,可毕竟在侯府养了多年,养育的感情还在,即便不是亲生的,该宠的,依旧宠着。
梁母道:“娶!择吉日,在两月后,我们梁家迎娶侯府千金过门。”
两日后,梁母跟婆
母一起亲自登门,去侯府见了崔老夫人,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。
王慧兰是瞧不上梁家的门第,但嫁的又非她的女儿,她也就随着去了,只想将婚期早日敲定,让碍眼的人离开侯府。
三书六礼间隔的时间能省便省,能合便合。
最后,姝云出嫁的日子敲定在两个月后,九月十七。
蝉雪居,萧姝珍在试新衣裳,安陆侯即将抵京,她从没见过亲生父亲,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,不能再让姝云把父亲的宠爱占了去。
萧姝安看向在镜子前试新衣裙的女子,感慨道:“没想到我们这几位适婚的姊妹里,云妹妹最先嫁人。”
萧姝珍脸上的笑凝固,脸色变得难看起来,恶心地哼声,“那又如何,嫁的是寒门子弟。”
梁蒙在京中无依无靠,无权无势,区区一名水部郎中,是高攀了他们侯府。
萧姝安唇角微扬,摇了摇团扇,道:“寒门子弟说不准也能大有作为,听说还是大哥哥举荐的梁公子,大哥哥还给云妹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。”
萧姝珍脸色更加难看,手指抓紧衣角,心中嫉妒。
“大姐姐出嫁时,哥哥什么都没准备。”萧姝安浅浅一笑,似乎似在替姝云高兴,“云妹妹不是我们萧家的姑娘,竟让哥哥如此上心,真好。阿爹回来,肯定也会追加嫁妆。”
萧姝珍怒火中烧,怒眸回看说话的人。
萧姝安一愣,没再说话了。
她端起桌上的茶盏,低头饮茶,眼底滑过一抹得逞的笑意,心中暗喜。
萧姝珍命丫鬟将新衣裙都收起来,不高兴地去了王慧兰院子里。
“娘,凭什么姝云想嫁就嫁,”萧姝珍红了眼睛,委屈哭泣,阿娘是疼她的,肯定会驳了姝云的婚事,“她姓田,女儿之前受的苦,她半分都没经历过,如今还嫁了官宦人家。”
王慧兰解决了心头大患,正高兴着,突然被她扰了兴致了,难免不悦,但还是耐着性子哄女儿,“娘给你觅的亲事,比姝云好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萧姝珍这段日子被王慧兰宠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,性子骄纵起来,有了脾气,“姝云不能嫁给梁蒙。”
王慧兰皱眉,面露愠色,厉声道:“珍儿,使性子也要有个度。”
萧姝珍心中大骇,意识到犯错了,不敢再说话。
王慧兰冷着脸,道:“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,你回蝉雪居好好反省,将你这脾气改改。”
萧姝珍眼睛慢慢红了,起身告退,心里有些不服气。
因为姝云,阿娘竟然对她说了重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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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风凉爽,姝云在凉亭里修剪花枝。
梁蒙送来一盆芍药,现在不是芍药开花的季节,但这盆芍药枝繁叶茂,好生料理,来年春夏肯定能开出绚烂的花。
姝云喜笑颜开,她跟梁蒙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七。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婚事繁琐,忙起来日子紧凑,眨眼间就到了婚期。
姝云期盼出嫁,终于能逃离那人了。
避暑阁楼中,一双眼如墨色翻涌,紧紧盯着凉亭里的少女,灿烂的笑容有些刺眼。
萧邺沉眸,静静看着,脸色越发阴鸷。
现在笑,等到了夜里就该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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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有条不紊地过去,安陆侯归京的时间,比预计早了两人,傍晚时传来消息,大军在京郊休整一晚,明早入京。
府中上下沉浸在一派喜悦中,一家人在寿安堂用了晚膳,静等明日安陆侯归来。
姝云也高兴,可也隐隐发愁,今夜情蛊又要发作了。
她抬头偷偷瞧了眼席间跟崔老夫人说话的男人,短短片刻,竟被他抓包了。
姝云挪开眼,低头喝汤。
长夜漫漫,庭院寂寂,寝屋里烛火昏黄,勾勒出两道朦胧的影子,缱绻暧昧。
萧邺抱她在膝上坐着,指腹摩挲柔软细腰,“怎么还学会偷瞧哥哥了?”
情蛊还没发作,姝云按住他作乱的手,小声否认道:“哪有。”
萧邺低头,鼻子抵着她娇俏的琼鼻,“今夜让妹妹瞧个够。”
他的唇贴过去,尝了一口鲜艳的口脂。
轻轻的一吻,逐渐加深,唇齿交缠,缱绻缠绵。
每次都将唇腔里的气息卷走,姝云伏在他臂弯换气,屋中暗香浮动,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尤为明显。
“别留印子,明儿还要见阿爹。”姝云央求道,额间渗出细汗,香腮薄红。
萧邺握住软绵小手,搭在他腰间,低头重新吻上水光娇艳的樱唇。
周遭的气氛逐渐升温,姝云情蛊发作,尝到这吻的甜头,探身回抱男人,温柔缠绵的吻逐渐变得疯狂。
萧邺带着她的指,碰到腰间蹀躞扣,哑声道:“帮我解开。”
姝云的手指颤颤巍巍。
“咔哒”—声,蹀躞带掉到地上。
萧邺探身,将罗帐挂钩取下,罗帐翩然间垂落,将里头掩得严严实实,藏住。
萧邺从枕头下摸出药瓶,倒出一枚避子药服下。
离开她的唇旋即覆上,轻轻吻她。
萧邺挽起她的膝窝,垂在遒劲的臂间,姝云的足跟擦过他紧实的腰腹,两人皆是一颤。
他们才是最有默契的夫妻。
没有谁,比萧邺更契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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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姝云在萧邺怀中醒来,腰间酸痛,伸手揉了揉。
萧邺的手覆过去,给她揉腰,力道倒还合适,但姝云还是后怕,推了推他。
萧邺手没有挪开,指腹与腰间的红印重合,轻轻摩挲着他昨夜留下的印记,姝云忙按住他的手,嗫嚅道:“该起了。”
萧邺轻啄她的唇,有些意犹未尽,“起吧。”
碧罗进屋伺候姝云穿衣。
姝云匆匆回到蘅芜苑,让琼枝梳妆,她看向镜子,发现雪颈没有印子后,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上午大军归来,城门口众多百姓相迎,安陆侯先去了皇宫面圣。
众人在大堂等着侯爷回府,萧姝珍今日打扮得华丽,掐着嗓音说话,姐姐妹妹地喊着,温柔又客气。
姝云腰酸,在椅子上坐着不舒服,怕被看出端疑,不敢去揉。
萧邺就坐在对面,自然是清楚她的不适,一双眸子幽幽看过去。姝云抿唇,嗔他一眼,低头端了茶来喝。
“侯爷回来了!”
这厢,小厮风风火火进来通传。
王慧兰喜笑颜开,领着众人出去,姝云慢慢起身,走在最后面,趁没人注意,揉了一下酸痛的腰,跟了上去。
安陆侯已经入府,从垂花门进来,一身铿锵重甲,肩宽背阔,身躯凛凛,五官冷硬,锐利的目光威严,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凌厉。
王慧兰迎身,“侯爷。”
“爹。”
姝云听着姊妹们的声音,尤其是萧姝珍细软的嗓音时,她有些退却,不敢像原来那般唤他。
抬眸见安陆侯望过来,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,姝云微微愣怔,福身行礼,“阿爹。”
安陆侯开怀,满意点头,“好孩子。”
姝云心里高兴,阿爹没有厌弃她。
这厢,安陆侯要去寿安堂拜见崔老夫人,让儿女们都先回屋。
众人散去,姝云和萧邺往侯府东边去,与往寿安堂的方向一致。
望着前面威风凛凛的身影,姝云笑意温软,并没有注意到萧邺靠近。
萧邺淡声道:“一会儿去我那上药。”
姝云身子一顿,面上的笑意凝固。
萧邺目光缓缓挪下,看向细软腰肢。姝云顿时明白他的意图,羞赧道:“我回去自己揉,不麻烦哥哥了。”
安陆侯走下长廊,转过拐角之际,余光看到主道上两道亲昵的身影。
他蓦地停下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