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自己崭新的疏导室里, 林想在沉思。
怎么回事?
不过是一个夏天没见,怎么感觉白塔里的这些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?
且不说那几个哨兵了,他们一直都很神经。
李砚止怎么也变得奇怪起来?
想到昨天李砚止没什么表情地说出一些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的话, 林想就觉得她导师是不是上班上疯了?
但是平静的话语下却给人一种暗潮汹涌, 随时被海浪吞没的危险感,林想怀疑无论她说出谁, 李砚止都不高兴。
奇怪了?
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管过她给谁疏导的。
也不会对她的疏导对象发出什么“畜生”之类的辱骂……
思来想去,林想都想不出李砚止到底是发哪门子的疯。
于是她决定不想了。
何必呢。
关心导师就是危险的开始。
林想当时凭借直觉,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。
“我听系统安排。”
非常客观,非常公正。
于是李砚止便不再说什么。
林想环顾了一下现在的疏导室, 和她在战场上那种简陋的环境相比, 这里简直就是奢华。
看起来就很好睡的床, 点燃的安神香薰, 一切的一切都以放松为主。
就连灯光都是柔软的色调。
不用哨兵来,林想感觉自己都能睡着。
只是想到一会儿的疏导对象, 林想又有点烦躁。
她点开悬空桌面的空幕, 然后从屏幕里看到了今天她所需要服务的对象。
凌厉的眉眼, 看向镜头时一股桀骜扑面而来,褐色的眼睛仿佛冒着精光, 随时将屏幕后的猎物撕碎。
他是一种俊美又富有攻击性的五官, 会让人感觉难以接近。
而事实上确实难以接近。
好在他带着止咬器, 束腹带,看起来像是被拴起来的野兽。
褚西洲。
林想没想到回归白塔的第一位治疗对象, 就是他。
林想把空幕关上, 明明室内温度刚刚好,让人感觉舒适,但林想就是烦躁。
她在知道今天的疏导对象是褚西洲之后, 头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。
她要是现在说不干了还来不来得及?
林想想到之前和褚西洲碰过的仅有的两次面,都不大愉快,她以为她可能像之前那样心平气和地面对他。
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进行疏导了,她的情绪开始有些起伏不定。
她讨厌褚西洲吗?
有点。
甚至恨过。
但重生之后就没有力气的。
每天生活就已经耗费了她很多精力,在外面对人的时候还要强行给自己提起精神来应付,她已经没有力气来感受这些跌宕起伏的爱与恨。
林想深吸了一口气,最终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是了,她又死了一次,能活过来恐怕已经耗光了所有的运气,没必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。
如果今天这场疏导顺利结束,林想觉得她能放下来。
毕竟……这就意味着,褚西洲也愿意开始接受别的向导的治疗。
“预约访客已到达门口,请问向导是否允许哨兵入内?”
人工智能的声音是柔和的女声,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。
林想看了一眼时间,发现褚西洲是提前了十分钟到达的,她说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进入疏导室要通过两道自动门,当第一道自动门发出访客到来的声音时,林想便看向门口。
褚西洲到来得非常快,不过是两三秒,林想就看到了他。
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常服,一如他的精神体是一只黑狼。
他漫不经心似乎是打量了四周之后,才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。
他穿着黑色的短袖上衣,被胸膛撑起饱满的弧度,下身似乎是随意穿上了一条工装裤,林想看见他裸露出来的臂膀肌肉结实,线条流畅,被束腹带禁锢着。
“黎向导,又见面了。”和她的目光对视上之后,男人挑眉,似乎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。
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,其实林想有一些恍惚。
就好像过去的很多个日子,他撩开厚重的军用帐篷帷帘,躬身走了进来。
身影仿佛有一瞬间的重合。
但他开口喊她黎向导的那一刻,这样的恍惚便消失了。
“坐吧。”林想说。
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,一如培训过的那样公事公办。
“今天是联合历年342年10月2日,我是你今天的向导,将会为你进行疏导。”林想点开空幕,而褚西洲则十分配合且熟练地将自己的胳膊放入信息采集装置中。
林想将信息下滑,她看到了什么,顿了顿才继续开口:“根据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显示,污染程度达到……67%,精神图景受损值为53,两个数据都超过了一般临界值。”
林想喉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干,还有点艰涩。
“如果再继续恶化下去,不出三个月,你便将被污染成异种。”
在林想述说褚西洲的体检报告时,他很安静,但林想无法忽视他一种看着她的那种灼灼目光,带着一种让人感到危险的压迫。
林想没有想到褚西洲的污染程度会变得那么严重,S级以下的哨兵如果污染程度高于60%,恐怕早就疯了,成了只会屠戮的怪物。
而现在,褚西洲是在用自己的精神力压着污染不在体内爆发。
但是如果他再不接受向导的疏导与治疗,他是真的会死。
精神图景超过50则为失去平衡,失去平衡的哨兵日日夜夜都活在巨大的痛苦中,破损的神经搅动的全身,林想见过许多失去平衡的哨兵最终选择自杀。
但是褚西洲竟然疯得跟正常哨兵一样,如果不是体检报告,林想绝对想不到他身子已经破损到如此地步。
褚西洲听完林想的话,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,只是不断用着危险的目光在描绘着林想的五官。
从她的眉眼、鼻梁、唇畔,渐渐滑落至脖颈,似乎在透过她薄薄的皮肤,垂涎动脉里奔腾的鲜血。
那种被可怖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又来了,好在林想已经习惯。
她沉稳地和他对视,在他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目光中,开口问道:“你有什么疏导喜好,或者是禁忌吗?”
褚西洲也终于开口,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而哑,和他之前深夜来病房的模样,竟显得安分了许多。
林想不知道是不是白塔还是李砚止教训过他了。
“我喜欢以体//液的方式疏导。”
好吧,安分完全就是林想的错觉,她收回自己刚刚的评价。
“在还未建立过精神链接的情况下,你我之间达不到体//液疏导条件。”林想十分冷静拒绝。
她早就不是第一次当向导的青涩小孩了,哨兵的疏导方式确实是包括这一项,并且根据研究表明,这种方式更能够降低哨兵的污染。
但面对着面前这位傻逼哨兵疑似暗含私心的言论,林想一般都让他滚。
林想冷冷道:“达不到褚长官的要求,你要取消预约吗?”
褚西洲不说话了,他看着她,林想猜测他止咬器下的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,最后发出了低低的笑声,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神经病又犯了。
高大而俊美的男人笑起来时也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,也就是这样的外貌,吸引了联邦无数人。
而林想如今早已免疫,只是警惕地看着对方。
褚西洲好像和之前的他不太一样了。
如果是以前的他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言论,褚西洲恐怕扭头就走,理都不会理会。
但如今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,林想总算有了他污染程度加深的实感。
下一秒,发笑的神经病不笑了。
“直接开始吧。”褚西洲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,不知何时,林想发现他褐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狼一般的兽瞳,紧缩的瞳孔里正盯上了她。
林想抿了抿嘴,“好。”
褚西洲站了起来,一米九几的他比一米七五的林想高了许多,站在他身旁,林想都显得娇小。
褚西洲躺在了一旁的床上,任由林想给他上锁,禁锢手脚。
柔软的黑色碎发散乱在额间,竟莫名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。
好在经过刚才的教训,林想也知道他肯定一点都不乖巧。
其实林想知道褚西洲说的没错,他选择的疏导方式确实是……
但不是现在的她愿意做的。
林想坐在了他的身旁,她像最普通的向导那样,正准备握住他的手,握住的那一瞬间——
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将林想猛地一拉,天旋地转,等她回过神来,人已经在褚西洲的怀里了,铁链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响声,来不及将他束缚固定在床上。
他的拥抱方式和赤野渡、宁瑜都不相同,但是那股凶狠的力道却不比那两位少多少。
林想有些喘不过气,推了他两下,却发现人家力道一点都不松,只能仰起头来,缓解这股凶狠力道带来的压力。
而刚抬起头,鼻便碰到男人的唇畔,她便不动了。
褚西洲的气息太过于熟悉,而她还没有真正做好和他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准备,回忆猝不及防,让她难以维持表情。
他如同国王一般,灼热的目光巡视着她的眉眼,不放过她神情的任何一个变化。
手下的身躯柔软,一只手似乎就能握住她的腰,她神情露出了几分惊惶,终于不再是那个平静而近乎冷漠的神情。
哨兵敏锐的感官能让他听见她心脏在剧烈跳动,而她流露出来的神情,却让哨兵更加兴奋。
哨兵的大脑尚且还不知道答案,但是野兽的直觉却让他已经深陷其中。
“黎向导。”他的声音压低在她的耳边,让她感到一阵折磨般的酥麻。
“就这样开始吧。”他轻轻笑了一声,“你敢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