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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    天色渐渐暗下来, 隐约能听见院子外面其他的女眷丫鬟热闹着向长街去了。
    屋内灯下,陆湛坐在桌前,手持紫毫,在融了碎金的宣纸上走笔游龙。
    陆湛房内用的皆是上品的徽墨与端砚, 与普通的墨锭相比, 徽墨所出的墨汁出色更为细腻, 但也需更久的研磨时间。
    宋蝉着急赶时间,手下研墨的速度不由得越来越快,力道也渐渐变大。
    陆湛余光扫见她的动作,不悦道:“你当是这用石磨碾麦吗?墨要慢慢研磨才能均匀。”
    陆湛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, 明知她今夜还有要事要办, 非要将她扣在此处,让她做这些普通婢女也能做的活计。
    宋蝉忍耐着心中的不满, 放缓了动作, 一边还要小心提起宽长的衣袖, 不能叫墨汁脏染了新衣。
    这样一盏墨研下来, 小臂酸痛不已。
    宋蝉将墨锭搁置了:“大人,这些墨应当够你写到天明了。”
    陆湛嗯了一声, 却只字不提要放她走的事。
    宋蝉听着外头的动静,心里焦急起来, 忍不住催促道:“大人,墨研完了, 我可以先走了吗?”
    陆湛未理会她的话端,只待笔下的最后一笔书完,才缓放下紫毫,向宋蝉招了招手。
    “站近些,先看看我今日的字写得好吗?”
    宋蝉不情不愿地走过来, 圆润耳垂上的红宝石坠子晃了晃。
    她刚要去瞧那页字,陆湛便将宣纸抽走了。
    “险些忘了,你应当也看不懂。”
    宋蝉心中微动。
    陆湛的高傲刻在骨子里,从来就是俯视着看他们这些出生普通的平民百姓。
    可是对于她过去的十几年来说,字写的好不好看根本就不重要,能不能吃得饱饭、顺利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。
    何况若是有条件,谁不想一出生便是锦衣玉食、才识过人?
    这些诗词书画,本来就是公子小姐打发时间的风雅消遣,又有什么值得夸耀。
    宋蝉不去搭理他的羞辱,几乎是咬着牙说:“大公子的马车快要到了……”
    陆湛毫不在意:“那又如何?”
    宋蝉算了算时辰,实在等不及了,须知等出了后门,要到与陆沣约好的地方,走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。
    她又忍耐着在原地站了一会,陆湛仍没有说要让她走的意思。
    “总归是大公子与我第一次相约,我还是早点到那里为好。”
    “你急什么?”陆湛忍不住蹙起眉。
    陆湛将刚写完的字向桌上一撂,抬眼望向宋蝉,微微一怔。
    宋蝉来时他尚未仔细打量,如今借了灯光才发现,宋蝉今夜打扮得极美,竟比诗会那日还要明丽几分。
    或许那日她怕抢了家里其他小娘子的风头,刻意遮掩了风采,今日却是极尽妍丽,明艳过人。
    只是一想到她今日如此精心打扮,竟是为了去见陆沣,陆湛忽然生起一种极其不适的感受。
    遂冷笑道:“宋蝉,你还真是当奴婢久了。就算穿上小姐的衣服,也端不出那份气度。”
    陆湛语气极为不耐:“迟了又如何?他是男子,本就该等你。你怎么总是习惯将身段放得这么低?从前对吕蔚如是,现在陆沣亦是如此。”
    宋蝉怔在原地,显然没想到陆湛会说这样真实却刺耳的话。
    待寻思回过味来,心里既是委屈,又泛起一阵酸涩。
    她今夜精心打扮后,屋里几个丫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,夸她今日美极了。
    连她自己也从未见过这般妆容的自己,坐在梳妆镜前,终于感觉自己有了几分高门小姐的样子。
    她想,哪怕是陆沣见了,心里应当也是觉得好看的。
    只是被陆湛这么一说,她才明白,哪怕她再怎么极力装扮,终究是东施效颦,改不了卑贱的出身。
    她原先满心欣喜地想要去赴陆沣的约,却被陆湛叫来此处,被泼了这么一盆冷水,心里忽而变得空落落的,觉得一切都实在无趣。
    宋蝉原本满含期望的眼神黯淡下去,甚至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。
    “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贵族娘子,也不像大人懂得什么气度身段。我只知晓,人该信诺,既已约定好了时间,就不该平白无故让人等着我,难道这也有错吗?”
    反正也被困在此处,眼看着就要迟了,宋蝉忽而生起一股勇气。
    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,不管不顾:“何况本来就是大人你要我扮成什么小姐娘子,还要我去亲近大公子。我照着大人的话去做了,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机会,大人现在却将我留在此处,又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宋蝉抬起眼,直直地望着陆湛。
    眼中虽然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,但仍然透出一种不肯认输的倔强。
    这倒让陆湛平白想起当时在诏狱,宋蝉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。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,说他的做法不公平——
    陆湛晃了晃神,被宋蝉这样一顿诘问,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是啊,他为什么要将她留在此处?
    分明最开始让人叫她来,只是想叮嘱她几句今日的安排而已。
    陆湛拧了拧眉,只觉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。
    他当然不会无趣到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,只是微微思虑片刻,很快便将这种奇异的感觉,归咎于他对陆沣经年积攒的怨愤。
    毕竟像陆沣那样卑劣的人,绝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。
    “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不会珍惜,我让你留在此处,便是这个缘故。”
    “阿蝉,过来。”
    未等宋蝉反应过来,陆湛已然扣住她的脸,拇指极缓慢地擦拭着她刚抹上胭脂的唇瓣。
    原本莹润的双唇,在他慢条斯理地抚.弄下,逐渐生出靡丽的色泽。
    末了,他端详了一下,尤觉不够。于是俯身吻下去,堵住她喋喋不休的质问。
    在宋蝉含糊呜咽的挣扎后,陆湛终于放开她。
    望着宋蝉因泛红的脸颊、因愤怒而呼吸起伏的身体,陆湛缓缓勾起唇角,生出一道极尽无辜的笑容。
    “去吧,我等你回来。”
    宋蝉好不容易积攒的期望与欣喜,在与陆湛的会面后荡然无存。
    双唇仍然微微发烫,不用照镜都能猜到,出门前精心绘制的唇妆,已被陆湛毁的彻底。
    宋蝉再一次确定,陆湛这人一定病得不轻。
    像他这种整日与血腥味打交道的人,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,宋蝉都不会觉得奇怪。
    只是他最近的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,已经到了连她都捉摸不透的地步。
    当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。
    她甚至都不敢想,倘若陆湛日后当真娶妻,他的妻子竟要整日要伴在这种人的身边,日子该有多么凄惨。
    好在见到陆沣之后,她心中的沉郁皆被一扫而空。
    陆沣办事一向妥帖,不仅选好的会面位置十分隐秘,就连来接宋蝉的马车都特地着人从外面定了普通的样式,看不出是国公府的车马。
    或许是担心宋蝉会惧怕,还特地选了一名妇人驾车。
    外面的马车,内部不如国公府的宽敞。宋蝉与陆沣相邻而坐,双膝几乎已要贴靠在一起。
    两人相顾无言,半晌,陆沣才缓声开口。
    “表妹今日这身装扮,与往日很不相同。”
    陆沣这样说,宋蝉的第一反应却并非欣喜,而是又想起陆湛所说的那些话。
    只觉得心里愈发失落起来,甚至还有些微不可察的自卑。
    宋蝉低着头,攥紧那绣法精致的衣袖:“表哥也觉得这衣服不适合我吗?”
    “不,怎么会不适合?”陆沣连忙解释道,“表妹今日温婉动人,较之往日……还要更美。”
    宋蝉攥着衣袖的手一顿。
    马车缓缓向前驶进,前方就是长街,商户的叫卖及行人喧闹声渐渐涌进来。
    她却只觉得耳边的一切嘈杂消弭余尽,只余下胸腔内蓬勃剧烈的心跳声。
    长街人头攒动,已有列队守在街口,禁了马车通行,只能停在长街进口处的巷内。
    宋蝉戴上面罩,才被陆沣扶着刚下马车,便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。
    小时候她与母亲住在山里,每日眼前只有望不到尽头的山脉,成群的牛羊与枝上吱呀的鸟雀。
    而直到今日看见华灯遍布的长街,宋蝉才真正体会到了上京的煊赫辉盛。
    实在是恍然如隔世。
    她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鼓乐喧天的景象,连步伐都不禁放慢了许多,似是想要看清每一处细节,将它们牢牢记住。
    焰火节庆开销不菲,就连京城这样的富庶宝地也只能一年举办一次。
    如今她在陆湛手下讨生存,依照陆湛那般喜怒不定的性子,她明年是否还能再见到这样的节庆,还要另说了……
    宋蝉正有些走神,忽而街旁的小摊里跑出来一名六七岁的孩子。
    那孩童笑容满面,手持数盏不同样式的花灯,向着陆沣问道:“这位大哥哥,可要为这位娘子赢一盏花灯?”
    宋蝉望向孩童手中握着的花灯,最前面那盏狮子灯很是特别。
    不同于其他以花草兔月为题扎制的花灯,这盏狮子灯以竹篾为骨,勾勒出一只昂首挺胸的小狮子。
    尤其是那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,更是写满了威风神气。
    只是宋蝉越过孩童,望向他身后的摊位,看见那摊位上已站满了人。
    陆沣虽然平易近人,但到底是出身矜贵的公子,应当不会愿意为了一盏普通花灯,去挤在人堆里博/彩。
    宋蝉压下心头对狮子灯的喜欢,轻扯了扯陆沣的袖子,预备和他一起离开。
    话尚未出口,便听见陆沣含笑向孩童说:“你去问问这位姐姐,她想要哪一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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