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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生小说网 > 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> 第19章 翻红浪

第19章 翻红浪

    石灯中昏暗烛火猛烈摇晃,急剧的忽明忽暗下,隔着因药性而起的朦胧水雾,不知是不是错觉,崔宜萝见到男人眼底竟透出几分从未见过的幽邃狠厉来,若有若无地带着愠意。
    崔宜萝第一次见他攻击性外露的模样,微微怔住。
    下一瞬,他挪开目光,又恢复了沉稳君子的模样。有力却炙热的手掌托住她的手肘,将她扯开一段距离,托稳她软了的身子。
    他嗓音较先前更加低哑:“我先送你回府,再唤大夫来。”
    隔着衣袖,崔宜萝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炙热。
    可看他神色平静,与往常无异,她又开始动摇了。
    会不会他根本没发药?
    但眼下她根本没有其他选择了,只好装作虚弱地点头,手指抓握住他绷紧的手臂,就要被他扶着带走。
    “等等。”
    身后突然传来元凌的打断。
    崔宜萝心下着急,元凌满腹阴诡,她不能给他可乘之机,她本想装作未闻迅速离开,但身边的江昀谨却停了下来。
    她心跳一顿。
    “崔姑娘瞧着是被人下了不干净的东西,又险些被强行带走,宴中出了如此下三滥的事,依我看应当彻查。但崔姑娘情况不妙,元某负有武力,不如让我送她回去,令公也可心无旁骛彻查此事。”
    崔宜萝只觉讽刺,要彻查,他方才怎不抓住楚恪派来的那几人。
    见江昀谨不答,元凌又笑道:“令公不会不相信元某吧?”
    她心底发凉,元凌这是要抓住她不放,一定要揭开她今日下药的事了,可江昀谨是否发药仍存疑,他对她没有感情,恐怕还恨不得摆脱她,若他真将她交了出去,她该如何解决元凌……
    崔宜萝转眼看向江昀谨,受药力影响,她的动作变得缓慢。
    看过去时,她才发现江昀谨正沉沉看着她,看上去分明是在征询她的意愿,却莫名地露出一丝锋锐。
    几乎是下一瞬,崔宜萝立刻抓紧他的手臂,将身子重量尽数压了上去,急促道:“表哥,你送我回府,我不放心他。”
    她声音很低,气息又凌乱无序,像极情人间的暧昧呢喃。
    但在场的男子都是习武之人,皆听了个分明,元凌微扬的笑意瞬间沉进阴暗谷底,闻风则面色复杂。
    江昀谨面色未动,只嗯了一声,周身的沉压却莫名消散了些许。
    崔宜萝紧跳的心登时落了下来。难道他其实发了药?送她回府也是为寻大夫为自己解药,崔宜萝更加不确定了。
    江昀谨未回身答元凌,高大身影被烛光在石砖上拖出长长的影子。
    他的语气透出不容置喙的威压:“劳元大人使费心了,不过江府的人理应由江某护送,元大人是陛下亲命的云翊卫指挥使,能谋善断,查明真相一事还是交由元大人更为稳妥。”
    说罢,他也未理元凌如何反应,径直将人带走。
    杀伐决断,滴水不漏,完全封死元凌商量的余地。
    崔宜萝只存几丝清明,暗暗睨向沉静如山的男人,除了两次和贼人打斗,她是第一次见他卸下君子表象,露出锋芒的样子。威慑气势迫人,不愧年纪轻轻就坐上中书令的位子。
    侧门停了马车,荔兰将崔宜萝扶上车后,便说回去为崔宜萝找个理由离宴。
    无故离宴的确不合礼数,且崔宜萝中药之事需得掩盖。
    但说到底,不过是个由头。毕竟若贴身婢女不在,她更“只能”依靠江昀谨了。
    在她与荔兰默契地一来一回时,坐在马车正中的坐垫上的江昀谨并未投来一个眼神,并不插手她的事。
    荔兰很快就下了马车,由闻风御马往江府走。
    马车走动起来,崔宜萝在药性下浑身滚烫,如丢进烧开的滚水中,气息沉重紊乱得清晰可闻,只咬着牙费力强撑,才未让仅剩的一丝理智被吞没。
    若回了江府,即便江昀谨发了药,她也别想和他解药。
    郑国公府和江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,她必须在驶入最后一个拐角前让江昀谨掉转方向。
    他不发药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他必须为她解药!
    马车轮恰驶过一块碎石,崔宜萝瞧准时机,顺势往身旁闭着眼端直腰背坐着的男人身上倒去。
    “表哥——”
    她娇呼出声。
    下一瞬,她直接倒进了男人怀里,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,几不可察地一愣。
    在这一刻,她才发现他体内药性早就发作。
    隔着薄薄一层皮肉,他内里早已燃起火,透出来的滚烫几乎要灼伤她的手,崔宜萝五感被药性放大,被烫得下意识一亶页,女乔呼一声。
    她面上懵然得像刚反应过来:“表哥,你……是那酒里……”
    她气息尽数口贲在他喉结上,如同一点火星落进干柴,霎那间烈火燎原到无法熄灭。
    他颈间瞬时绷出筋脉,难忍地闭上了眼,呼吸也再难以抑制地泄出粗重:“下去。”
    说着,有力的大手抵着她的腰就要把她推开。
    都这样了,还能叫她下去,倒真能忍。
    眼看就要驶过第一条街,到这个地步,崔宜萝更不可能下去。
    她挣扎着闪躲他的手,无意般地往他怀里缩得更近,意识朦胧般地:“表哥,别……别碰我。”
    忽地,在她的挣扎中,男人咬牙闷哼一声。
    药性已被彻底点燃,密闭的马车内气息化为火喿热,灼烧着不断攀升的体温。
    崔宜萝两条细长的退并拢坐在他退上,他身量高,她双脚触不到地面,浅绯色裙摆和他霜雪色锦袍下摆纠缠着。
    “别动!”
    男人的厉呵声响起,惊得人又是一亶页。
    崔宜萝并不听他的,自顾地攀紧了他的脖颈,隔着眼中朦胧雾气看他难抑地微仰起头,下颌绷得清晰。
    像是久困大漠中的人渴求水,她神容无措得快哭出来,不断恳求:“表哥,你帮帮我,帮帮我好不好?”
    得来的却是他更用力地按住她的身体,骨节分明的手指掐在她腰身上几乎要陷进去,用力得泛白,像要直接掐断盈盈一握的腰肢。
    他浑身温度越来越高,呼出的滚烫气息和她的交织在一起。
    “下去!”
    他仍在坚持,浑身紧绷,声音像从薄唇中挤出。
    “可是表哥,我浑身无力,好难受,表哥……”
    崔宜萝更贴近,朱唇触碰上他已泛红的脖颈,随着说话在上面若有若无地挨曾。
    下一瞬,她清晰地感知到他的隐忍。
    车中只点了几盏小灯,烛火昏暗中,窗外闪过胡乱摇曳的树影,马车已快驶过第二条街。
    男人紧闭着眼,素日清凌无波的眼睛被尽数遮盖,额头渗出密密的薄汗。
    而她偏要叫他睁眼。
    她环在他脖颈的双臂垂下一条,亶页抖的指尖触上他温热的脸侧,用了力让他偏过头。
    “表哥,你看看我,看看我……”
    她一声声含糊轻唤,江昀谨倏然凌厉地睁开眼,眼里含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,浓墨之底是一片火只热,将所有清明都吞噬入洞。
    无力倚在他肩窝的
    崔宜萝眼尾泛红,眸中张满湿润氺色,朱唇被咬得嫣红,一错不错地看着他,像是眼里只有他:“慎之表哥……”
    腰间骤然被掐得更紧,崔宜萝下意识痛呼出声。
    但声音还未出半截,就被彻底堵在唇舌间。
    后颈被修长的指死死扣住,他用力压了下来。
    唇舌交缠的一瞬间,火焰彻底喷发,又像是巨浪袭来,让人无法呼吸,更再也压抑不住。
    在驶入拐角的前一刻,她听到他吩咐马车外的闻风:“去洛云巷。”
    洛云巷,是他的私宅。
    崔宜萝彻底松了身子,毫无抵抗之力下,瞬间被男人强势卷入凶涌。
    闻风将马车停到洛云巷漆黑的宅子外,宅子内空无一人,车内不断传来的声响让他局促不安。
    那根弦是彻底断了。
    他识趣地不发一言跳下马车,走到巷尾的大树下。
    片刻后,遥遥黑夜中,身形劲瘦的男人下了马车,手臂托在女子膝弯,娇小玲珑的女子被他的身影尽数罩住,只露出云头履上晶莹的珍珠,在暗夜里颤巍巍地晃。
    男人脚步凌乱又急促地将人横抱进了宅子里。
    直到远处传来屋门被撞开又被合上的两声砰声,闻风才走上前,将宅门拴好,守在了宅外。
    灯火通明的郑国公府中,众人三两成群,皆玩乐得酒酣耳热,并未注意到有谁离宴。
    谢楹珠便是在此刻离开的,匆匆往后院奔去。
    一刻前,她独坐在府中一隅,谢曦云似乎察觉到了,这些日子直接疏远了她,京城贵女皆是人精,也开始若有若无地疏远,她前来赴宴,却根本无多少人愿搭理她,酒壶中酒水几乎未动。
    她正烦闷着,崔宜萝的婢女忽然出现,正焦急寻人,说是楚大公子有事请她家姑娘一叙,还不许人跟着,但这一去,她便找不到人了。
    谢楹珠一听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纵使她不想,也不得不承认崔宜萝的容貌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,若不是身份低微,又被许配给了程监丞这种难缠的老叟,怕有不少世家公子要为了她违抗家令纳她为妾。
    但男人皆是那副德行,总会有惦念美色而不顾一切的,而楚恪不就是吗?否则他又怎么会在和谢曦云自小定亲的情况下,被她勾着滚上了榻?
    推谢曦云落水后,她处境本就艰难,她是庶女,楚恪于谢曦云而言是略降身家,于她而言更是高攀。她当初勾引他和他睡,是孤注一掷,但他既和她缠上,就别想甩开她!
    后院很大,谢楹珠没想到自己运气倒好,胡乱走过几个拐角,就碰上了守在门口的楚恪的贴身侍从。
    侍从登时大惊失色。他认得她,从前她和楚恪在谢府中偷欢时,一直由他掩护。他显然也没想到来的不是崔宜萝,而是她谢楹珠,说话磕磕巴巴:“谢……谢二姑娘,您不在前头玩着,怎来了后院?”
    谢楹珠见他这副神情,更加笃定猜测,里面并无预想中的声响,是人未到,还是已经结束了?
    她径直冲过侍从,一把推开了门。
    门扇被冲开,只见里头楚恪倚在小榻上,姿态慵懒,神情却露些焦急,听见开门声难掩激动地看来。
    见是他,他神情讶异又失望,语气难掩烦躁:“怎么是你?”
    谢楹珠快步入内,目光暗暗扫过桌案上的错金铜博山炉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。
    催情香,准备得可真充分。
    短短几步,谢楹珠眼中溢满了泪:“阿恪哥哥是不想看到楹珠吗?”
    谢楹珠虽不如崔宜萝容貌姝丽,但也是个清秀美人,眼中含泪时更楚楚动人,楚恪心里生出的烦躁被她这么一哭,登时散开了,只想将人搂到怀里哄一哄。
    但顾及着等会崔宜萝还要被带来,谢楹珠日后随时都有机会,可错过了今晚,他就没办法得到崔宜萝了。
    他松了几分的神色又冷了起来:“我还有事,你听话,回前头去。”
    怎知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谢楹珠今日却逆反起来,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,主动抱住了他:“阿恪哥哥,楹珠想和你待在一处,楹珠已经好几日未同阿恪哥哥……”
    楚恪更是烦躁,博山炉内的香气本就熏人,点这香本是为了和崔宜萝顺利办事,也多些意趣才点的,没想到人迟迟未来,他倒被熏得难受。
    谢楹珠婉柔,又紧紧抱着他,楚恪不由想起过往同她的情形,更加按捺不住。
    楚恪在美人面前根本没有耐力,香气袅袅,接下来的一切顺势而为。
    帐内翻涌,正是晴难自抑时,砰一声巨响,房门被撞开,一众贵女郎君闯入。
    直到天色微朦,洛云巷屋内的声响才彻底停了。
    洒进帐内的日光稍亮的时候,江昀谨从混乱沉沦中恍然醒来。
    狭长的眼尾泛着红,素来冷寒的眼底仍染还未消退的欲,只有几缕,却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。
    锦帐散乱,被褥四处皆凌乱,昭示着发生了什么。
    窝在他怀中的女子似是累极,仍沉沉睡着,细长玉臂环在他腰腹肌肉上,严丝合缝地贴着他。
    白嫩的肌肤上分布着点点红痕,细月贰的触感一下将他带回昨夜。
    药性猛烈,从未行差踏错,冷静自持的他在昨夜失了控,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失控至此,力道可以如此之大,轻而易举地便桎梏住她。
    思绪回笼,身体意识醒来。
    江昀谨闭起眼,喉结克制地轻滚,片刻后方睁开眼,他抬起手,隔着一寸距离落在怀中人肩头上方,几息后又收了回去。
    他声音犹带低哑,“崔姑娘。”
    崔宜萝往他怀中缩了缩,皱起眉轻哼了一声,下意识地:“不要了。”
    江昀谨眼中一暗,昨夜到了最后,她承受不住下开始反抗,露出柔婉表象下的强硬,却根本制止不住,只得任他予索予求。
    他一点都没有心软。像是开了泄洪的口,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最不该如此,仍一发不可收拾,克制,礼义,通通被纯氵朝压下。
    他不该如此的,人须以礼束之,不可沉湎情玉,此事有一不能再有二。
    怀中女乔软又动了动,江昀谨额角青筋鼓起,忍耐着将怀里的人扶起,“崔姑娘。”
    崔宜萝被唤了几声方朦朦胧睁开眼,眼皮哭得红肿,眼中仍聚着昨夜的水雾。
    “表哥?”
    被衾凌乱地堆在她身上遮掩着红痕,江昀谨克制地将她仔细裹好,又捡起地上发皱的衣袍披在身上,即便做全了所有事,他依旧不习惯坦诚相对。
    在这间隙中,崔宜萝的双眼逐渐转为清明,看着眼前的凌乱,泪珠顷刻簌簌滚了下来。
    “昨夜……表哥你……”
    还未说完,便被凝涩的男声打断——
    他语气郑重:“我会娶你。”
    崔宜萝抬眸,隔着朦胧的眼泪,撞进了男人晦涩的目光中。
    她摇了摇头,泪珠将落不落挂在脸颊上,十分楚楚可怜:“表哥,昨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,药是下在我酒中的,我敬表哥酒才令表哥也中了药,既是我连累表哥,我又怎能以此要挟表哥?”
    “我既与你有了夫妻之实,便该行成婚之礼。你放心,婚事我会尽快安排。”
    此举正中崔宜萝下怀,她眨了眨湿润的睫,犹疑着道:“可是我与程监丞过段时日就要成亲了,昨日他刚送来嫁衣……”
    江昀谨答得很快:“由我处理。”
    他宽大的脊背挡住了照入帐内的大半日光,崔宜萝忽地想起昨夜她在上面留下了多少抓痕,怕是根本没法看。
    但此刻他以衣袍遮掩,面上又恢复了那清冷沉稳的模样,克制着不看她。
    无趣,她倒更喜欢他昨夜眼里全是情玉的失控模样。
    崔宜萝想着,倏地扑上前抱住
    了他,锦被散开,揉软贴上了他。
    其实守着礼也好。她不就是盯准他死守礼教,才敢行下药之举?发生了昨夜之事,他一定会娶她——即便他们身世悬殊,即便她是旁人未婚妻。
    男人被她抱住,身体瞬间僵硬,下意识往后退,手垂在身侧动了动,似是想推开她,但又无法触碰她不着一物的肌肤,最终无可奈何般地,只把滑落到背脊的锦被拉回到肩头。
    她唇角勾了起来,一字一句:“宜萝相信表哥。”
    江昀谨未直接答她的话,只是道:“卯时半了,先回府吧。”
    他们昨夜一同离席,药性猛急,也未给府中带口信,不过崔宜萝的婢女会回府禀报崔宜萝是被他带走了,兰蕙也不会大肆寻人。
    但到底一夜未归,于礼他该给个交代。
    怀中的崔宜萝目光垂下,又触电般迅速收了回来:“但是表哥你……”
    江昀谨别开视线,语气平静得看不出隐藏的狰狞:“无事,走吧。”
    回到江府已是接近辰时。为掩人耳目,马车停在侧门。
    见崔宜萝回府,守在侧门的门卫立刻跑去通报兰蕙。
    日光打在崔宜萝玉白的侧脸,她咬了咬唇,面色有些赧然:“表哥,那我先回院子里了。”
    手腕被他拉住。
    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    江昀谨沉着声,带着令人安稳的力道。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崔宜萝本就没想拒绝,她留下荔兰,就是要让兰蕙和江老夫人知道,她昨夜是被江昀谨带走的,孤男寡女一夜未归,即便未发生什么,他也不得不对她负责,兰蕙更一定会为她出面。
    她反握住他的手,冲他扬起唇。
    分明已有了最亲密的接触,但江昀谨脸色还是十分不自在,将手抽了回来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    一路上的仆从见他们一道回二房的院子,且素来齐整得发丝都不乱分毫的大公子,此刻身上穿着的衣袍却略带褶皱,像是未换过,注意到此事的仆从只觉窥探到惊天隐秘,面上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,闷不作声低头干活。
    兰蕙听了门卫回禀,早赶到崔宜萝的院子,崔宜萝刚踏进院门,兰蕙就冲了上来。
    “宜萝,你没事吧?”
    见兰蕙焦急得像是一夜都未睡好的模样,崔宜萝难忍地生出一丝愧疚。
    她轻轻抱了抱兰蕙,半张脸隐在兰蕙肩头,声音带着艰涩:“姨母,我没事,对不住……”
    利用了您。
    兰蕙见她只是面色略微苍白,眼下带着些乌青,确实未有任何损伤,这才放下了心。她看向站在崔宜萝身旁,一向稳重的夫侄。
    “慎之,昨夜是出什么事了?你怎的突然把宜萝带走了,又去了何处?”
    崔宜萝垂下眼。
    院中有一刻寂静,兰蕙看着江昀谨衣袍上的几处褶皱下意识皱了皱眉。
    她这个夫侄出了名的喜洁,怎会不换下昨日衣裳,除非——
    再看到他唇上微红的破口,映着冷白的肤色十分明显,像是被人咬破的。
    电光石火间,兰蕙神色骤变。
    兰蕙瞬间出了一身冷汗,“慎之,你和宜萝……”
    江昀谨几乎是下一刻就上前半挡在崔宜萝身前。
    “婶母,是侄子酒后失德,与表妹无关。请婶母放心,我会对表妹负责,婚事我会尽快安排,其他事也会处理妥当。”
    兰蕙脸色霎时全白,身子一软就要往旁栽去,婢女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。
    崔宜萝微怔地看向他,只看到他冷毅的侧脸。
    他丝毫未提他们是被下药才做了那事,反倒用了个醉酒的由头,将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。是因为此事还未查清吗?
    兰蕙攥着锦帕的手颤抖,怒目向屹立挺拔的男人:“你……宜萝她和程监丞早有婚约,慎之你如此行事,可顾及过宜萝的名声!”
    江昀谨垂着脸,对兰蕙作了一揖:“此事是我一人过错,我理应负责。我今日以性命向婶母作保,定不会让人毁了表妹名声。”
    崔宜萝心跳微微一停。
    兰蕙沉脸默着思虑了许久,自己这个夫侄处事最是稳妥,若换做从前旁的事,她定不会生疑,但他昨夜做出了那样的事,兰蕙刚放下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。
    况且江老夫人虽这两年未再给江昀谨物色娶妻人选,但并不代表对家世没有要求。若老夫人不同意,外甥女岂不是要吃了这个哑巴亏,程奉那头若知道此事,外甥女的日子岂不更加难过?
    兰蕙脸色又白了几分。
    兰蕙神色几变,江昀谨似乎看透她的顾虑,郑重道:“侄儿会同祖母陈明,请婶母放心,我定会娶宜萝为妻。”
    崔宜萝盯着云头履下的石砖,心思却全放在了二人的对话上,江昀谨的承诺一字一句传进耳中,她暗暗紧攥着的手微松。
    夫侄从未做过出格之事,眼下又再三承诺,兰蕙脸色也缓和些许,事已发生,如何补救才是要紧的。
    她暗暗催促:“眼下你赶过去,想来正能赶上婆母用完药。”
    江昀谨端正行了一礼:“那侄儿先去明华院了。”
    他转过身,直接与身后的崔宜萝对上了视线。
    他递来的眼神似是安抚,但崔宜萝还未来得及回应,他便快步离开了。
    江昀谨离开后,院子里只剩下她与兰蕙。
    对着兰蕙复杂担忧的眼神,崔宜萝准备好的说辞忽打了住,“姨母……”
    “宜萝,你想好了?”
    崔宜萝没想到兰蕙第一句话会是这个,她愣了瞬后点了头。
    本就是她一手设计的。
    兰蕙看着她半晌,忽地叹了口气:“事已至此,罢了。希望能顺利解决吧。”
    崔宜萝明白她的意思,但比起嫁给程奉,以不光彩的手段嫁给江昀谨,即便名声稍有损失,也好过太多。
    兰蕙又叹了口气:“慎之从小便被他父母严格管教,心力更是全放在朝政之上,待人如何,想来这段日子你也知晓,不是个会疼人的性子……日后你若受了什么委屈,一定要告诉姨母。唯一便好在你如今是嫁进江家,姨母总能多照应你。”
    崔宜萝乖巧应:“是。”
    事实上,她根本不在意江昀谨关不关心她。妻子对夫君有情,才会因夫君待自己不上心而难过,她对江昀谨根本没有情,喜欢的是他的权势地位,怎么可能因他伤神。
    “对了姨母,昨日我走后,郑国公府那头可遮掩过去了?”
    提到此事,兰蕙笑意微敛,“郑国公府出了乱子,倒也未有人留心你与慎之。”
    “乱子?”
    “昨夜快散宴时,有人听闻后院动静不对,大伙儿都急忙赶了过去。怎知竟是楚家大公子,当时还有一女子同他在一处,二人衣衫不整……”
    兰蕙没有再说下去,不过已让人听得明白。
    “那女子若是旁人,或许还不会闹成眼下这般难堪,可偏偏是谢家二姑娘。”
    崔宜萝面色露出讶异,“竟出了这样的事……那楚公子和谢大姑娘的婚约该如何是好?”
    兰蕙只当崔宜萝与谢曦云交好,这才多问了一嘴,便也耐心答道:“昨夜楚谢两家长辈都赶到了国公府,发生了这样的事,楚家人便提出让谢大姑娘做正室,谢二姑娘为妾室。”
    崔宜萝脸上忍不住泄露几分嘲讽,“姐妹如何能共事一夫?楚家竟提出这样的要求?”
    兰蕙认同地点点头,“是啊,此事牵涉谢家两个女儿,谢家自然不肯。今晨一早,贵妃娘娘又将两家人都召进了宫,眼下还不知如何。只是昨夜众目睽睽,众口铄金,外头风言风语已传开,此事怕是不好收场了。”
    谢家虽地位权势不及楚家,但谢太尉性子刚直要强,定不能忍受同嫁二女如此屈辱的要求,被捉奸在床的又是楚恪和谢楹珠,那他与谢曦云的婚约怕是八成要散了。
    崔宜萝肺腑舒畅地呼出一口气。
    其实说起来,她还得多谢楚恪和谢楹珠。他们闹了这一通,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,这才未注意到她的异样。若是被人发觉楚恪给她下药,即便什么也未发生,日后也免不了招致流言。
    虽然楚恪和谢楹珠的事是她顺手而为。荔兰引谢楹珠前去,又将国公府仆从引去,仆从又引来众人……
    但无论如何,去与不去,是谢楹珠自己的选择。可惜,谢楹珠没放过这个机会,也就
    造成了眼下被捉奸在床的结果。
    早该如此了。可惜还是便宜了楚恪,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。
    送走兰蕙,崔宜萝立刻命下人备水。
    水气氤氲,飘荡在浴桶水面上的花瓣模糊成点点艳丽的红,像极了女子雪肌上的红痕。
    隔着晶莹水波,崔宜萝看着脚踝上的指痕若有所思。昨夜初次之后,她的药便解了,但似乎只是她体质特殊,药效起得快散得也快,在江昀谨身上就不同。
    他发药缓慢,但发药后药性格外霸道,竟是两回都不得解。到了后头,她抓着窗格,眼前明明暗暗,已分辨不清是第三回结束,还是已第四回。
    她难抵昏沉地睡了过去,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他拧了帕子细致地擦去黏腻。可惜她当时被折腾得太累,未能睁眼看看他当时的神情,倒错过了些乐趣。想来药解后,他定是懊恼羞赧,又循着君子礼教不得不为之。
    虽擦拭干净,但到底还需仔细沐浴,且她骨架都快被撞散了,眼下泡在温热水中才得以松乏。
    待沐浴完出来,已是巳时,变得炽热的日光透过窗纸洒在团花地毯上。
    崔宜萝坐在窗边,荔兰立在一侧拿着巾子帮忙绞发,神情又是恍然又是惊喜激动,压低声仍掩不住上扬的语气:“姑娘终于渡过难关了。”
    崔宜萝靠在椅背上缓解腰间余下的轻微酸痛,闻言摇了摇头:“他虽说是娶,但江老夫人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,况且他不过是为了负责,心里又不情愿。”
    荔兰不解:“可是江大公子不是最为守矩,与姑娘发生了这样的事,江家家规不能纳妾,又有二夫人在,江老夫人多少也该顾及二夫人的面子吧?”
    崔宜萝心道,其实最重要的是江昀谨的决定,江家门风清正,即便江老夫人不喜她,发生了昨夜的事肯定是要给她个交代的,但若江老夫人执意要让她做妾室,江昀谨礼孝两难之间,没准还真会答应。
    她看了眼天色,方才他径直离开去了老夫人处,此刻也过去了半个多时辰,却还未有消息。
    屋外突然传来了婢女的禀报:“崔姑娘,大公子身边的闻风来了。”
    闻风定是奉了江昀谨的命令来的,莫非是来递消息的?但以江昀谨的性子,应当是自己亲自来才对。
    崔宜萝心中飞速想着,边让荔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。
    飞快将衣容收拾妥帖,崔宜萝让婢女把闻风迎进正堂。
    “可是表哥派你来?”
    闻风递上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瓷盒,荔兰接过打开,只见里头装着白色的莹润膏体,还若有若无地散出清凉之味。
    荔兰下意识问:“这是药膏?”
    闻风也是迷茫:“我也不知,公子并未多言,只说交给崔姑娘。”
    荔兰将瓷盒合上,看向崔宜萝,得到眼神示意后将瓷盒妥帖收好。
    崔宜萝唇角轻轻上扬。还真一如既往地是个端方君子,将人伤了就立刻送了药膏来。这药膏是做何用的再明显不过,是以他才未告诉闻风药膏用途。
    不过……
    “表哥可是还在老夫人院子里?”
    闻风脸色迅速变得为难,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:“公子现下在玉竹院歇着呢。”
    既回了玉竹院,必定是已和老夫人就婚事谈出了结果,他未派闻风告知她,显然是想自己亲口告诉她。
    那他为何不来?
    闻风话语含糊,像在遮掩什么,崔宜萝直觉其中有古怪。
    “表哥眼下可方便?我想见见他。”
    “这……崔姑娘,公子尚有公务,不若由属下转交字条?”
    崔宜萝忽垂下眼,眼睫沾上晶莹的泪,捏着锦帕掩住了唇,整张脸写满了失落难过:“闻风,是表哥不想见我吗?”
    “不是!”闻风欲言又止:“只是公子他……”
    崔宜萝抬眼:“表哥怎的了?”
    闻风着急为难得额间都要渗出汗,在崔宜萝的紧张又无措的目光追问下,泄了气般地和盘托出。
    “公子他被老夫人打了!”
    江昀谨是江老夫人最爱重的孙子,又一向克己慎行,可这次江老夫人竟然气到将人打了?怕并不是因他做了背德之事才动罚,而是因他要娶她。
    崔宜萝心中一紧。
    在她的坚持下,闻风还是领她去了寄雪斋。
    书房屋门开着,男人端直坐着,正执笔处理公文。他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干净锦袍,系得齐齐整整,一丝都未露出。
    从闻风口中,崔宜萝知晓江昀谨挨的是戒尺,那戒尺以乌木制成,最为坚固,更有成年男子两掌厚,上头刻了江家家规首条,以告诫子孙。
    他受完家法被人扶出来时整个背部都沾了血,染在霜雪色锦袍上格外骇人,胆子小的下人险些被吓晕过去。
    但眼下他神色淡淡,除了面色苍白些许,衣着比之往日宽松,几乎看不出他刚受过家法。
    闻风声音难掩心虚:“公子,崔姑娘来了……”
    江昀谨抬眼,淡淡扫了闻风一眼,闻风忙低下头避开主子威压的目光,自家主子吩咐不得将他受罚之事说出去,他却抖了个大半。
    “先下去吧。”
    他声音平静,似乎并不意外。
    房门吱呀一声闭上,房内登时只剩下二人。
    书案堆满了他的公文,江昀谨将人带到书房侧部去,他为她掀起竹帘时,崔宜萝抬眼直直望向他,对视了一瞬,他别过眼去。
    昨夜抵死缠绵,潮水退去天光大亮后,他又变回无欲无求的模样。
    书房侧部倒虽收拾得整整齐齐,但崔宜萝还是察觉出其中更重的生活痕迹。这儿倒更像是他的起居之处。
    窗前摆着个小案,放着白玉棋盘,棋局未收,黑白子在日光下散出莹润的光泽。玉竹院除了他就没旁人了,他只能独弈,崔宜萝经过时粗略扫了一眼,只下到一半,黑白双方势均力敌。
    小案对侧是一扇山水翠竹纹屏风,严严实实地将里头景象遮住。
    江昀谨带她绕过屏风,崔宜萝才知晓屏风后放着的是一张小榻,小榻上摆着紫檀茶几,应当是他平时处理公务劳累时的歇息之处。
    屏风将外头隔开,形成密闭空间,连空气似乎都凝涩下来。
    带着解释的意味,崔宜萝听他低声道:“书房简陋,见谅。”
    所以只能带着她到此处坐下。
    崔宜萝摇了摇头:“表哥何必与我见外?”
    昨夜之后,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表兄妹关系了。
    江昀谨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,微微抿了抿唇,神色更透露出一分不自在。
    他拿起茶几上的茶壶,却在茶水将倾出的前一刻,骨节分明的手背忽然被女子柔软滑腻的手心握住。
    崔宜萝眼眶适时地微红:“表哥,你背还疼吗?”
    其实她能敏锐地察觉出他方才倒茶动作中的凝滞,他从前如何有力她是见识过的,可见老夫人此次下手之重。
    见他这样,崔宜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,眼底也染上了紧张。
    江昀谨看着她,语气像在安抚:“不必担心,已用过药了。”
    说完他又状若无意地把手中茶壶放下,将手收了回去。
    崔宜萝手心一松,心头有些发沉,她根本看不出他和老夫人到底谈的如何。
    她泫然欲泣道:“表哥,昨夜之事本就是我连累表哥,今日表哥又因为此事被老夫人责罚。若老夫人不同意,我其实也……”
    江昀谨眉头微皱,“我说过,此事我也有错。我已派人查明,的确是楚恪在你酒中下药,你非有意,错不在你。”他顿了顿:“至于祖母那边,她已经答应了。”
    崔宜萝怔住,晶莹泪珠挂在眼睫上,几息后不可置信地缓缓道:“表哥的意思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会娶你。”
    终于得到他明确的回答,崔宜萝心头微松。虽然老夫人不喜她,甚至将江昀谨打了一顿,但最终还是勉强应下了。
    她知道成婚后定然不太好过,但好歹眼下这关过了,接下来处理程奉就容易多了。
    像是能看穿她心内想法,他又道:“旁的事你不必担心,由我处理。”
    崔宜萝眼中仍含着方才蓄起的泪意,笑起来双眼亮莹莹的,“宜萝一切都听表哥安排。”
    他薄唇轻抿,声音忽然低了下去:“用过药了吗?”
    崔宜萝愣了一下,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药,是方才他令闻风送来的那个用小瓷盒装着散着清凉味道的白色药膏。
    如蝶翼般的眼睫轻抬,崔宜萝漂亮的双眼中蕴着盈盈秋水,勾动着人的心弦。
    “还未,那处……我上药不便,也不好意思让婢女帮忙。表哥,你可以帮帮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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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作者有话说:终于入v啦,感谢宝子们支持,掉落小红包[撒花]
    下一更明晚11点,下下一章的话因为要上夹子,所以推后到大后天晚11点,不过字数是不会少的,尽量多写点补偿宝子们!![亲亲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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